那妇人愁容满面地道:“回夫人的话,我们一家三口因为连年灾荒,欲投奔远方的亲戚家。谁知到了这里时,我丈夫突发急病去世。我们孤儿寡母无力安葬他……所以,只能卖身……”说着便拉起衣袖擦眼泪。
众人见了,也都叹息不已。
荷花听了,心中一动,便又问:“你们可有什么技能?若有个长处,兴许人家才愿意买呢……”
那妇人皱眉道:“我们是庄户人家,只会种地……”
“我娘还会纺纱、织布,我会打渔、捕猎!”旁边那黑瘦少年忽然开口道。
用得起奴仆的人家也不需要做这些呀!除了黄庄头那样的地主,倒是需要长工……
“那洗衣、做饭这些个家务活也能做咯?”荷花又问。
“会,会!我娘做的饭可好吃了,我力气大,可以挑水、劈柴。”还没等妇人回答,那少年忙抢先道。
荷花微微颔首,正要说什么,旁边的赵子常拉着她衣服,悄声问:“你又要搞什么把戏?”
“我看他们挺可怜的,不像作假。况且姐夫身边只带了一个书童,根本不够用,需要两个照顾他生活起居的人。”荷花一本正经地道。
赵子常知道她打定了主意,是劝不动的。只得道:“交给我来办吧!你回车上跟姐夫说一下。”
荷花连忙点点头,回身就走。
晚间,赵子常不但带回了那对母子,还又牵了两匹马来:“如今又多了两个人,咱们俩就骑马吧!”
荷花点点头,又问那两母子的姓氏。
那妇人回答道:“回夫人的话,奴才姓王,小儿姓周、小名儿来哥儿。”
荷花点点头,指着姐夫对他们道:“王嫂子、来哥儿,以后大人的衣食起居就交给你们了!”
“夫人放心,奴才一定尽心尽力照顾大人,报答您的大恩大德!”两人说着齐齐跪倒在地。
慌得荷花手忙脚乱地把他们扶起来:“不用跪,站着说话就行了……”
荷花又拿了两件自己和姐夫的衣服给他们换上,本想拿赵子常的,但他身量太高,这瘦小的少年穿不了。
办完这些,荷花十分得意,如同偷摸办了件大事一样。
赵子常见她这副模样,不禁笑道:“你弄这两个人来,除了照顾姐夫,是不是还有别的目的?”
“当然有啊,用来看着他嘛!他们是我们带回来的,自然听我们的话。以后有个风吹草动,也能传递消息。虽远水救不了近火,好歹心里有个底儿。到时候不至于抓瞎。”荷花一脸坦然地道。
赵子常无奈地摇摇头。
荷花也很委屈,她已经让步许多了。心想着,小姨子确实不好管姐夫的床帷之事。男人有钱就变坏,就算阻止不了他有别的女人,也绝不能叫他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来。若真敢有,到时候她自有另一番道理……
自此后,荷花便暗中观察这对母子的人品,确定不是偷奸耍滑之辈,这才放下心来。
一路上,赵子常教了来哥儿一些拳脚功夫、还教他识字。拳脚他倒认真学了,只是认字速度实在缓慢,常常是今天学会了、明天又忘了。
荷花笑道:“无妨,不会写字也没关系,画下来也一样……”
有日,终于到了梧州,众人安顿下来后,荷花和赵子常又待了半个月,看着姐夫的工作步入正轨,这才放心离去。
临行前,荷花不免又悄悄拉着来哥儿叮嘱一番。
来哥儿拍着胸脯对她保证:“姨妈,你老就放心吧!有我在,绝不会让老爷被哪个狐狸精给迷住的……”
看这称呼,都从夫人变成姨妈了,可见荷花这番工夫没有白费。
荷花拍拍他的肩膀笑道:“狐狸精不狐狸精的,你不用管,你只要不叛变就行。一有情况,马上传信给我。你若办的好,我就叫你姑父把他祖传的剑法传给你——”
来哥儿听了十分激动,忙又赌咒发誓的表忠心。
荷花点点头,对此十分满意:“如意,跟来大哥告别,咱们要回家了——”
如意泪眼汪汪地道:“来大哥,你以后记得来苏州找我,苏州好玩的地方可多了!”
来哥儿也不禁红了眼眶,点头道:“我一定会去的。”
荷花带着如意走到外面的时候,赵子常已经套好了马车,正在与姐夫话别。
“姐夫在这里好好做官就是了,公务之余保重自身。家里你就放心吧,姐姐定会帮你照顾妥帖的。”荷花还不忘多提她姐姐的功劳。
姐夫点头道:“辛苦你姐姐帮我在家中侍奉双亲,我一定不会辜负她的。”
听他如此说,荷花脸上才有了些笑意:“我姐姐跟我不一样,她是个老好人,别人待她不好,她也不会说的。我就不行了,我脾气暴躁,有我替她出头,姐夫也放心些!”
赵子常怕她再往下说,说出不好听的来,忙拉着她上了车。姐夫和王嫂子、来哥儿站在门前目送他们远去。
“这趟差事总算完成了!”赵子常长舒了一口气,“前前后后忙了快一年了,回去后要好好歇歇。”
荷花搂着如意笑道:“哎呀,你这精神头明显不如以前了呀!”
赵子常点点头:“可不是嘛!再过几年镖都跑不动咯——”
“如意还小,你起码还得奋斗十年。”荷花笑得一脸促狭,“四十岁正是闯荡的年纪!”
赵子常望着她,半晌才笑着回答:“好。”
马车晃晃悠悠,这天傍晚,停宿在朱雀镇上。
他们的马车刚停下,就见一队衙役摆着执事,簇拥着一顶官轿经过。伙计忙把马车赶到后院。
众人隐在门内看时,只见轿上坐着个气宇轩昂的官儿。
赵子常见了,却是眉头一皱,见那官儿转头朝这边看过来,忙退步将身形藏在门后。
荷花见他这副神情,不禁问道:“怎么,轿子里坐着的那个官儿你认识?”
赵子常点点头,拉着她进入客房,这才叹道:“以前的同僚,怕被他认出来,又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