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人们开始还嚷嚷,看着司机掉头回去都没了脾气。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三两成群结队而行,天寒地冻,路滑雪多。最可怜的带孩子的嗷嗷直哭,女人焦头烂额。
付英一个没站稳单膝跪倒在地,三妹急忙扶她起来担心的问“没事吧大姐,孩子没事吧!”
付英摇摇头站起身“没事,滑了一下,孩子好的很,咱农村人身体结实,你还记得爹说奶奶,怀孕上山下坡,拉马牵羊,生完孩子一包直接下地做饭。”
三妹嘟囔“能跟她们比吗?那都不是人的生活!”
付英拍了拍兜“没事,只要钱在都好说。”
走到人困马乏,脚底生烟总算到了一个镇上,大家各自上了自己的车,没钱买车票的就硬生生往回走。
一路颠簸,醒来又睡着,不知道迷糊了多久,黑漆漆的外面骤然明亮,建筑都不一样起来。
付英趴在玻璃窗上哈了气抠出一块往外看。
外面灯光交错,高楼林立,付英感觉自己像穿越过来的。
汽车开了门,司机大喊“丰台站到了!”
三妹迷迷糊糊和大姐下了车。
脚还没挨地,一群人就围过来,怼脸问“住店,住店不?大妹子,十块就行!”
付英被女人拉到一边,三妹被另外的女人拉扯到另一边。
三妹没好气的挣扎开大吼“干什么?不住!”
三妹朝付英走过来拉着她走开:“你别老笑呵呵的,看上去好傻,又不是村里人家叫你大妹子就跟着走,外面人心叵测,要学城里人绷着脸。”
付英点点头,她还是笑嘻嘻的,听到三妹说她不知道为啥就是挺开心。
姐妹俩往外走。
付英看周围没有人了,担心问“不住店今天晚上睡哪?”
三妹解释“这里面的人都是黑店,你跟着上车去了他们店里,就开始敲诈你要钱,不给就打,都是秀娟告诉我的,因为有人吃过亏了!”
“哎呀!这么恐怖!还是村里好,这妖魔鬼怪的,吓死了!”
“那倒也没有你想的那么恐怖,只要知道规矩就安全了!”
“那我们住哪?我饿了,”
“有嘛,我带你去吃,这里我熟悉跟紧点。!”
城市夜里,姐妹俩紧紧相随,付英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看着慢慢高过自己的妹妹很是欣慰,有一天她也能成了自己的依靠。
付英学着三妹,三妹教着付英,两人欢声笑语,冰释前嫌!
三妹带着付英到了旅店,两层的房子,付英站在楼梯口说“找个便宜点的吧!都把身上这点钱花光了!”
三妹回来拉着付英上楼“不贵的,已经很便宜了,那种太差的不能住,隔壁干啥都听得见,就跟在你耳朵边一样。羞死你!反正就一晚能贵哪里去?”
付英想想也是!
“你啥时候给那女的打电话?咱们就住一天!”
“一会安顿好去楼下打!”
“先打再安顿”
“好,我开门你先进去,你还怀着孕呢,急啥?”
把付英带进去,三妹就下楼了。
付英进屋上下打量,哎呦,灯泡好高级,床单也很白,还有喝水的杯子,她轻轻坐在床边等着三妹。
三妹开门“你咋不躺着!”
“身上脏,泥不拉几的!”
“没事,她们都会换的,花钱了就可以随便用!”
“约好了吗?她咋说?”
“好了,说一会儿过来”
“那你给我讲讲她的情况!”
“我知道的也不多,都是听别的女人讨论听了几嘴,她有个儿子有重病,家里一家子残疾人,就她自己赚钱养家!”
“啧啧啧,这也太惨了吧!”付英听三妹这么一说心生怜悯,本来是劝退,如今有点意念动摇,临阵倒戈的意思。
“走吧,你不是饿了吗?楼下边吃饭边等她!”
付英和三妹来到楼下,是一间大排档,付英没见过这种饭馆,四下张望。
三妹倒是熟练,如数家珍一会功夫就都点好了。
三妹坐下回忆“我以前就是在这种地方干服务员的,老板人很好。我们人多,天天抢,明争暗斗。”
“你?”付英拿起一根也不知道啥就吃了几口“嗯,不错!真好吃!”
“我怎么了,别看我在家干农活不行,到外面可是很厉害的!”
“好,吃喝玩乐你最厉害!”
付英吃热了,她红扑扑的脸甚是可爱。
这时外面一辆汽车停在路边,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缓缓下车,长款黑色狐裘大衣,威风凛凛,里面包臀打底闪亮内衬,腿上黑丝袜,若隐若现,高跟鞋修长纤细,手里拿着一款皮质小包,长长的肩带金光闪闪。女人浓妆艳抹,姿态高冷。
“美玲姐来了,”三妹对正在吃饭的付英说,
“美林姐,这边。”三妹情绪激动,眼神闪光。起身高兴的迎接。
付英抬头一看,妈呀,这哪是个站街女,简直是摩登女郎,
这面相这身段,谁看了不到吸一口凉气。
付英甚至有些感慨她怎么会看上三弟这个蠢货!
付英慢慢站起身,她略显局促,尽量挤出笑容。
三妹引着美玲进屋,美玲长长的波浪,她摘下帽子,把包往桌上一放,半脱裘皮大衣,胸前春光乍泄,付英立刻恢复了神志。
三妹看美玲坐好,急忙介绍“美玲姐,这是我大姐。”
美玲眼神冷峻的扫视了一下付英,微微点头礼貌浅笑。
美玲听三弟讲过付英的事或多或少知道她也是一个不容易的姐姐。今天一见和想象中不一样,既不是满脸尖酸的刻薄女,也不是威武雄壮的农妇。
不过二十出头模样,青涩中带着坚毅,是那种可低入尘埃,也能独战群雄的气质。
美玲点了根烟,撩了撩后面的长发仰身靠着椅背,说“找我啥事直说,我们这行晚上忙的很。”
付英看美玲这架势和态度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她正襟危坐,开门见山“我们为了三弟付平的事而来。”
美玲抬手对三妹示意她离开,三妹识趣的上楼去了。
美玲提肩皮衣顺势就裹住她的身体,她眼神迷离却充满挑衅“啥事?”
付英咽了咽口水调整呼吸“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需要那么多钱,但是付平他为了你回老家借赌债差点丢了命。”
美玲的手指抖了一下,她掐烟认真听着,
“他认为赌博来钱快,没有赌资去炸场让人发现了,我们赶去的时候,他被人打伤踩在脚底,好不容易救出来。他又要卖马,农村人卖马那是自毁生路,结果在等马贩子的时候马就意外死了,马肉村里人分了,认账不给钱,付平没办法又去煤窑了,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煤窑都是用命赚钱,一不小心就埋里面了,我家就这一个男孩,是爹娘的命根子,这样下去,家里人都活不好了,”
美玲听完,她吸了吸鼻子问“你想怎么样?直接讲!”她又重新裹了大衣坐回原位。
付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克制不哭从裤兜子里拿出一沓钱放在桌上。
美玲一看笑出声来,她挑眉讥讽“你想用这点钱买断我和他的关系,是不是太少了点?”
付英摇摇头“你家里的事我听三妹说了,你太不容易了,一个人养活这一家子,我打小也是这么过来的,曾经觉得自己是最苦命的,如今看来比不上你十分之一。我从心里佩服你,说实话,刚开始我也以为你是人们口中那种人,但是现在我改变了,我知道你的逼不得已,既然付平喜欢你,你能不能考虑离开这个行业,和他好好过日子?”
美玲嘴角一丝苦笑,低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