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哗哗。。”
连绵不断的海浪夹带着冲鼻的腥风,冲击在悬崖下的碎石礁上,冲起雪白的浪花,浸入礁石中。
腥风呼啸、波涛汹涌的大海上,二十一艘旗帜鲜明、船体四周围着白幡条布的大渡船,驭风破浪匀速前行。
一个个身着鲜亮衣甲、腰挎刀剑的精武壮汉,立于一杆杆迎风飞舞的硕大“骆”字大旗下,任由旗帜发出声声急促的刺耳哗哗声响,以及船体随着波涛剧烈摆动,两条腿就像是扎在了甲板上一般,纹丝不动。
船头,迎风而立着两名年过五旬脸色沉凝,腰间悬着两柄长剑一高一矮两名武者。在二人身后,各站着一名年纪在二十三四岁,皮肤黑黝雄武不凡,腰挎长剑的年轻男子。
“老三,七星崖岛的陆家有回信了吗?”为首的身形圆胖,个头不高的中年男子,沉声问道。
“大哥,暂时还没有!”为首的个头雄武,身形高壮的五旬男子,微微躬身,轻声回道。
“大哥,少主病殁,二公子骆非常失踪,主家老主母却以少主母毒杀少主之罪,将少主母禁押。而今,各怀鬼胎的九大分盟盟主借着救援少主母之名,各率大批武卫进入九州城,金盟主连夜差我们兄弟率岛中武卫营三千精锐前往驰援。少主母娘家的陆岛主又久无回音,我担心。。”
听得男子的话,站在后方的两名年轻男子立时将目光聚集在了身前身高不寸六尺,体态圆胖的男子身上。
许久,圆胖男子方才像是回过神来了一般,正色道:“我们虽是金盟主麾下武卫,但却是世代受主家大恩。你我兄弟不过骆家家奴,却蒙老家主厚爱被指派为金盟武卫营统领,今主家有难,我路家儿朗即便是男儿死尽,也要护主家周全。”
“大哥,话是如此,可此次不比以往,我们可以抛头洒血。但重文、惜武这些孩子还这么年轻,咱们总不能让他们跟你我一样吧。咱路家的香火不能到了我们手里就给断了啊。”高壮男子忧虑的轻声说道。
似是在与圆胖男子商量,又似在与他祈求。
圆胖男子没有说话,但眼中却也多是忧愁之色,两道粗眉更是倒拧如刃。
身为父亲,他怎么会不爱自己的孩子。但,自少主病重以来,主家祸事不断。而今少主病殁,九大盟盟主皆将矛头指向了少夫人,用意非常明显,他们不过是想要借老夫人之手,除掉手握“金令玺印”的少夫人,得到扶植年幼少公子的机会,成为挟幼主以制“九州联盟”,成为“东珠府”真正的主人。
他路家本是骆家家奴,世代受骆家大恩,今主家有难他又岂能苟安。更何况,身为“无忧岛·金盟”的武卫营统领,即便他们不想参与到九盟这次的权力争夺中,却也是由不得他们了。
“重文,惜武,天黑前,船队就能到达九州府“前门岛”,船队会在岛上补给休整一晚,何去何从,为父尊重你们自己的决定!”圆胖男子背对着身后两名年轻男子,长叹一声后,沉声道。
一袭蓝衫英伟挺拔的路惜武,颔首恭敬的朝父亲路正明问道:“父亲,主家于我路家有天大恩德,今主家有难我辈自当舍命相护。但,孩子不明白,九盟传言是少夫人毒死了少主,您和三叔却好像对她没有一丝怨恨。。。”
“重文呢?也是这么认为的?”路正明问道。
“是。是的!”路重文急忙颔首回应。
“我们路家忠于主家,少主遇难我们自当全力追凶,若此事真是少夫人所为,我路家自当要她付出代价。但,少夫人与少主乃是青梅竹马的至爱情侣,为了治疗少主的毒伤,她不惜万里迢迢、历尽艰辛前往“平云山脉”找寻药引救治少主,足以证其对少主的心志。”路正明双目微眯,正色道。
路正明身旁的胞弟路正品接着说道:“此为其一,更重要的是,少夫人与少主育有少公子,少夫人在族中地位除了老夫人外,无人可及。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她的夫婿得是骆家的掌印家主。所以,即便是为了她自己和她的家族,少夫人也必会倾尽全力保护少主,又怎会迫害少主。至于市井流言,说少夫人谋害亲夫,以谋独揽“骆家”掌印大权,虽说并非完全没有可能,却并不合乎常理。”
路重文、路惜武二人闻言,已是明白父、叔二人此举的用意。
“明白了,所以父亲和三叔才会借此次金盟主的调令,亲率最精锐的“武卫”赶往骆家,遵的不仅仅是“金盟主”的号令,更是去主家援手的。”路重文双目坚毅的望着父亲的后背,坚定的说道。
“嗯!”路正明微微点了点头,其不由的转过身,怜爱目光望着两名爱子,眼中多现复杂神色,“所以,你三叔才希望你们能留下!”
“那便让惜武回去,我陪父亲、三叔前往!”路重文目光坚定的说道。
“不!”路惜武一口拒绝,朝路正明躬身抱拳,目光绝决道:“让大哥回去,我陪父亲、三叔前往!”
就在路重文、路惜武兄弟二人争论之时,一面大旗下的健硕武士突然指着前方海面出现的诸多细碎木片,叫道:“大人,你看!”
路正明几人闻言,目光随着武士所指的方向望去,便见波涛起伏的海面上,飘浮着诸多细碎木料。而且,这些木料像极了他们脚下的这种,“九州城·骆家”独有的青云山特产的,专门用来建造渡海大船的“青云彬木”。便见众多细碎的木板上,伏趴着两道已经湿透了的身形。
“惜武,把人捞上来!”路正明道。
“是,父亲!”路惜武急忙应道。
他们自小在“无忧岛”长大,见惯了被大海狂风巨浪掀翻的大海渡船,以及落海的船员。海岛居民自古都有明训,出海时若遇落海遇险的船只船员,必须要倾力相救,因为常年在海中讨生活,谁也不知道下一次需要救援的是他们自己还是他们的亲人。
路惜武指挥船上武士放下乘有四名水手的小型快船,朝着前方飘浮在木板上的两名落水者划去。
不多时,快船上的水手便将木板上的两名落水者救起,送到了大船下。
路正明望着右脸上戴着银质面具的年轻男子,以及昏迷不醒却还死死抱在怀中无弦玉琴的年轻女子,其明亮双目间不由的多现忧虑之色。
路正明走到船头高处,四下在海面上看了片刻,没有发现海面上有什么异样时,方才朝路重文说道:“重文,将他们送到客舱,让范医官替他们诊治,待到了前门岛,给他们一些银钱让他们离开。”
此次他率“无忧岛”中的精锐武士前往主家,表面是奉金盟主之命,率人前往协助。实则,他们兄弟父子的本意还是想帮主家多一些。
而今,这两名看似实力不弱的武者,这么巧的出现在他的航程路线中被他所救。据他所知,昨日海上并没有发生足以将跨海渡船击碎的特大风暴,这其中缘由不得不让他多生警惕。
“是,父亲!”路重文应道。
“大哥,你看!”正当路重文见要准备将溺水的年轻男女抬入客舱时,路正品见后方出现的巨型渡船船队,船上迎风飘扬着绣着“司空”二字的大旗,不由自主的侧头朝大哥路正明望去。
在这九州府广阔海域九九八十一岛中,以“司空”二字为旗帜的,也就只有金盟盟主的胞弟“司空韦”一门了。
见到“司空”大旗,路重文几人也已是顾不得身前溺水的男女,沉肃目光皆是望向了路正明。
“老三,司空韦此次来者不善,你等见机行事。”路正明忧虑的说道。
他最担心的事看来还是要发生了,金盟主还是在防着他,今司空韦率众前来,必是想要强收他手中的“武卫营”调兵印符,一旦他失去了对船队三千精锐武士的指挥权,他还拿什么去往“骆家”护主。
但,司空韦修为非凡,去年就已踏足渡圣境圆满,加上司空家独门绝技《金甲身》秘技,同等修为武者手中的刀剑,根本伤不到司空韦分毫。对方若是要强夺,他也只能是鱼死网破,玉石俱焚了。
不多时,前方大渡船速度停缓了下来,停在了距离路正明的渡船十余丈外,借由风力缓慢的朝路正明渡船飘来。
“见过司空大人!”远远的,路正明、路正品兄弟父子四人,便齐齐朝前方渡船船头站立的同年男子抱拳行礼。
客气行礼的同时,路正明、路正品兄弟二人明亮目光在司空韦的渡船快速疾扫而过,心中暗自算计着对方渡船上,大概来了有二百余高手。
脸色沉肃的司空韦没有多话,一扬手中印玺,朝立于船头的路正明兄弟父子四人高声说道:“路兄,金盟主亲令,命你将船队武卫和调兵令符交于我,随我一同前往总盟九州城·骆家候命!”
“司空大人,金盟主临行前亲令属下率无忧岛三千余武卫精锐前往总盟,并千叮万嘱于在下,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武卫营都必须亲手交到他的手中,不得转交旁人。当日,武卫长田宽也在场,可为人证,所以请恕在下不能从命。”路正明上前一步,不卑不亢从容不迫的朝司空韦微微颔首,高声回应道。
说完,其放下的右手顺势不着痕迹置于身后,作出了一个只有路家兄弟和船上路家亲信武卫能看懂的手势。
“司空大人,路统领所言句句属实,属下确能为证!”武卫长田竟朝司空韦颔首抱拳,朗声说道,
司空韦没有理会田竟,脸色微沉,多是不悦的说道:“路兄,你可看清了,这可是金盟主司空信本人的印符,见此印符如见金盟主本人!”
“抱歉,在下军令在身不敢轻慢,既然司空大人也是要去九州总盟,你我何不结伴一同前往,待到了总盟见到金盟主,属下自当将调兵令符双手奉上!”路正明正色道。
路正明不想把话说的太死,以免司空韦恼羞成怒,但同时其心中暗暗庆幸,当年创建九州联盟的“骆家”先祖,在给予了九大分盟盟主足够权力的同时,却又指派骆家亲信接管九大分盟的“武卫营”,令各大分盟空有财力权势,但除了拥有最多九千人的卫队外,对各盟的一万“武卫营”精锐,却是只能申请调用却不能统驭。
听得路正明的话,司空韦脸色暗沉,眼中寒意浓浓。同时,其身后的司空家子弟,个个都已是饱提真气、暗运武技,只等司空韦的一声号令。
九大分盟“武卫营”统领和主将,历年来都是由历代骆家家主指派,路正明也不例外。也正是如此,大哥司空信才想着让他来接手这船队的三千“武卫营”精锐。
但,看情况,这路正明在到达九州总盟前,并没有要交出调兵令符的意思,哪怕他手中拿的是金盟盟主司空信的本人印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