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裁一阕走了个二等的裁缝,作坊里平静无波,没掀起半点水花。
转天,霓裳成衣坊新来了一个裁缝,据说是特意请来的大能。这位裁缝自己住一个小院,工钱高的很,霓裳的裁缝都眼红得很,等着看新来的吴裁缝做出什么样衣裳。
吴裁缝说,新衣需要新料子,裁一阕能赢下一城,完全是因为配色出彩。于是霓裳花大价钱紧急置办了一批衣料,正当吴裁缝要大显身手时,京城的大小寺院道观钟声四起。
皇帝驾崩,江山易主。
国丧期间,需穿素服二十七天,四十九天内不得穿新衣,不得屠宰,百天之内不得寻欢作乐。
这件事,令所有的成衣坊都受到冲击!
不穿新衣,就意味着没人买新衣,这个季节的衣料就得堆在库房,成衣甚至不能摆出来,只能先压着。
霓裳的东家林昭月气晕了,刚购入的衣料花了她不少银子,而四十九天后,就该穿夏装了,这银子不是白|花了?
大家这才惊觉,裁一阕卖了一大批衣服之后,空荡荡的铺面是多么让人羡慕。
然而这些成衣坊并不知道,几天前济源府的裁一阕还送来衣料,都是轻薄的夏装料子。
不换新衣,不等于不让劳作。
于是二十七天后脱下素服,作坊开始做夏天的新衣。
济源府那边也是如此,一段时间内门前没有车马,但是作坊里众人全都忙得脚不沾地。四十九天一过,又热闹起来。
杜春枝算盘打得噼啪作响,嘴角一直上翘,告诉赵老六说:“别忙活了,快去躺椅上晃悠,你现在就能当老太爷。”
赵老六拒绝躺椅,“享受不了那东西,还不如打打拳呢。”
“那你去打拳呀。”
“今天都打五遍了。”
杜春枝笑嘻嘻地说:“那就去堤边骑马,手里再提个鸟笼,穿得惹眼点儿,这不也是老太爷?”
赵老六依然拒绝,“不去,上回听你的拿着鸟笼出去,有婆娘追着我跑,要把闺女给我当小妾。”
杜春枝笑得哈哈的,扔过去一沓账本,“那就别闲着,帮我看账。”
两个人正说笑,突然有人来报,“二位当家,按察使大人送来帖子,邀二位入府一叙。”
“郑端?”
赵老六皱了皱眉,自从两个人在府城相认,从未如此大张旗鼓地见面。
这事儿怎么这么蹊跷呢!
杜春枝也颇觉诧异,一般来说,郑大人若是有事,肯定是夫人传信,打着裁一阕入府裁衣的名义,队伍里暗戳戳加个赵老六。
这次为啥不是“入府裁衣”,变成“入府一叙”?
如此正式的邀请,让夫妻俩不由猜测背后的缘因,两人换了身衣服,坐上了郑大人派来的马车。
赵老六板着脸一言不发,杜春枝试探着问:“以前还知道避人耳目,如今却避都不避了,能猜出是什么事儿吗?”
“猜也没用,徒增烦恼,到地方自然会知道。”
杜春枝低声道:“郑大人不会出卖你吧?”
赵老六气道:“你出卖我,他都不会!”
杜春枝笑出了声,“那行那行,咱们看看你这好兄弟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