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面色慌乱站在灶房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脚边还留着摔烂的茶碗,茶水淌了一地。
见院子里两人望过来,尴尬的找补一句,“我……瞧我笨手笨脚的。”
说着蹲下身,手忙脚乱要去收拾。
“哎哟,你别动,手不要了?”胡大夫急地跳起来,一把抓住她马上要摸到烂茶碗的手。
林富夏连烟袋锅子都不抽了,拿来笤帚帮忙扫。
还没完全缓过神来的袁氏转身折回屋里,“我再给你去倒一碗,你们聊,你们慢慢聊……”
胡大夫叹了口气,在她身后喊了一声,“你也过来一道听吧,免得我待会儿还得再说一遍。”
扭脸问林富夏,“老夏,你不介意吧?”
后者只顿了下随即摇摇头道:“咱们自己人说说没什么听不得的。”
三人坐在院子里,院外有三只猎犬守着不担心有旁的人靠近这里,能让他们放心说话。
袁氏坐下来好半会儿都没从林富夏方才的问话里回过神,心惊肉跳听着他们两人说话。
“老夏,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是知道什么?”
胡大夫的话听到林富夏耳里便是承认了,他叹了口气。
“还真是被下药了!会……会不会出人命?”
“你知道是谁下的药?”这下换胡大夫惊讶了,“不会是……”
“不是不是!”林富夏连忙打断他的话,“我能干这丧良心的事儿?”
“我知道不是你,要是你也不会来问。”胡大夫白他一眼,自个儿又不傻,他指了指竹院方向,“是……”
“打住,你可别瞎想了。”林富夏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倒是没怪胡大夫这样想林南风和顾十安,毕竟村里没人不知道林家和小两口的纷争,要说林家出事儿最先怀疑上他们俩倒也是人之常情。
可不怪罪胡大夫是一回事儿,不乐意听旁人这么说他们小两口是另一回事,“他们俩这性子用得着偷偷摸摸下药?”
“倒也是!”胡大夫松了口气,这两日他正操心这事儿呐,“老夏,我也不瞒你,你那大嫂是真被下了药,我头一个怀疑的就是小风他们两口子。”
叹了口气继续道:“原本我想把这事儿直接跟村长说的,思来想去觉得不合适,寻思还是要问问他们小两口,我会这么想,这事儿传开了村里少不得有人也会这么想。”
冲空无一人的竹院望去一眼,“可是他家没人,好几天都没瞧见人,我都在想他们两人是不是猜到我诊脉诊出来什么怕东窗事发跑路了……唉,幸亏你来这一趟,不然可把我愁死了。”
“你一天到晚尽瞎想这些,他们俩能是这样的人?”袁氏终于稍稍定了些心神,埋怨起胡大夫来,“你别看小风他媳妇儿冷冰冰的不爱说话,那是个好孩子,瞧见我收草药都会顺手帮我拎进屋,她干不出来这事儿。”
一旁的林富夏连忙帮腔,“你们也不是不晓得他们俩和林家闹翻的事儿,说句不好听的,你要说小风他媳妇直接把林老太打死了我信,你说她下毒……我不信。”
凭顾十安的脾气和本事,用得着这么迂回?
估摸着她都嫌买药用在林老太身上浪费银子!
林富夏又不能说林老太早就被下药还是顾十安换的药,要不然指不定早死了或是早发疯了。
“我怎么没想到这一茬呢?我还在这儿被折磨了老半天,那我得把这事儿尽早跟村长说,让大江他们两父子回来,这事儿得报官啊!”
晓得这事儿跟那小两口无关,胡大夫心里彻底没了疙瘩,站起来就想往外走。
袁氏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拽了回来,“哎哟你急什么,你倒是听完了再去不迟,都晚这么些天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老夏来找你肯定是跟你商量这事儿来的。”
“我都急糊涂了。”胡大夫连忙坐回来,“老夏,你同我说说,这事儿你是不是知道点儿啥?”
林富夏不能说林南风和顾十安一直盯着林家的事儿,只字不提是从他们俩那儿听回来的,“我也是自个儿猜的,我那大哥的性子我了解,上回大嫂被村长罚跪祠堂让他丢了脸面,我就想着他可能会做点儿什么!”
“冤孽啊!”林富夏长长叹了口气,“他那人别人不晓得,我跟在他屁股后头长大……他打心眼儿里觉得大嫂配不上他,当初我爹娘给他订下这桩亲事的时候,他就瞧不上,碍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也反抗不得,人是娶回来了,心里总归是不情愿的。”
“说句嚼舌根的话,要是我那大嫂出事儿,一准跟他脱不了干系。”林富夏说完话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烟。
胡大夫两口子和林富夏一家走得近,比村子里其他人要早看清林富春的为人,光凭这些年对待林南风一事上来看,林富夏一家子就比林富春有良心。
偏生他们家一个接一个去镇上书院读书,村里人心里多数对读书人敬畏几分,可村里好些人家都有对子女偏心的事儿,谁也不会真为了林南风和林富春一家子杠上。
加上他们一家子在外说话做事都圆滑,让人挑不出大错来,这才让他们一家子那么多年在村子里还保有好名声。
林修闻还争气,真读出了名堂来,村里更是将林家人捧着。换成旁人家里一个接一个病倒,当儿子孙子的不回来,村里无论是谁都能臭骂几句。
可这是林修闻啊,县试案首!
到今日村里人的怨言多数都是冲林大江,没人多说林修闻的不是,还有不少人找理由替他说话,说他是受伤了不好回来。
说来说去,居然还有人怪罪到顾十安的头上,都怪她下手太狠,不止打了林修闻,还气病了林富春。
一屋子病倒了,他们也没有分家,同一个村子里住着,他们小两口居然不去照料。
“我那大嫂,还能活不?”林富夏问了一句,“她到底让人下了什么药?”
胡大夫沉吟片刻,“不瞒你说,这种毒她早该死了,也不知道是她命大还是怎么的,她居然还能活到现在,可也活不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