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洗,却洗不净那一层薄薄的灰雾。
灰雾之中,一把暗金长杆、猩红刀刃的薙刀沉沉浮浮。
灰雾之下,血气缭绕的大坑中,屹立着一个独角绿皮怪物。
那怪物瘦骨嶙峋,仅剩一层皮。
但是,随着一蓬蓬血雾被其吸入,他的皮下亦鼓荡了起来。
“呼!”
随着最后一抹红色消失,殷红的大坑变得乌黑,乌黑之中腾起幽幽萤火。
“噌!”
在独角怪物睁开眼缝时,两束血光照破夜空,一闪即逝。
其嘴巴一动,粘合在一起的皮肤绽裂,沙哑声随之浮出——“炎,蹄!”
“嘶,律律律律——”
一蓬火光乍现,乌黑的粉尘荡开,大坑中露出密集的莹莹白骨。
“走,继续下一个村庄。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要把该吃的全吃回来,该杀的全杀回来!
神泉老儿已死,天下还有谁阻我?哈哈哈哈——”
月光如镜,大地上却耀起了一个个黑斑,此起彼伏。
翌日早晨,一匹快马入了人见城。
城主府上,一名年轻温雅的公子揭开了信封,醒目的字迹显现——
“上野密报:
弥勒、犬夜叉出现,预计今天中午能抵达人见域。
上野西南方出现鬼祸,百里方圆的村庄被殃及,不见人烟。”
【百里无人烟,这头恶鬼好凶啊!】
【不过百里怎么够?西北后越国的野心家可是一直想南下呢!】
【乱吧,乱吧,最好赤地千里,那才能形成隔断屏障!】
“嗤!”
火盆一耀,黑灰一撮,年轻公子脸上再度浮现出阳光般的笑容。
旷野上,一个浓烟滚滚的村庄边上,炼狱鬼沐浴着阳光神情愉悦。
“神泉老儿,你封印我那么多年有什么用?我还不是一夜之间就补足了元气?哈哈哈哈!”
“嘶,律律律律——”
听到炎蹄嘶鸣,炼狱鬼顺着它的视线望向一座冒着灰烟的大山,不禁出神。
【浅间火山。】
【炎蹄出世的地方,也是他战败无数妖怪,荣登天下第一的地方。】
炼狱鬼正出神间,三道灵光突至。
看着身着战甲的一男两女,炼狱鬼咧嘴笑道:“你们是冲着炎蹄来的?”
三人表情一滞,天蝎道:“炎蹄是谁?”
“嘶,律律律律——”
炎蹄鼻孔喷出两道赤焰。
看着如此神异的马,三人不禁目光泛彩,天蝎道:
“我们不是来抢夺它的,我们来是想邀请你加入我们的。”
“你们是谁?干什么的?”
“我叫天蝎,这位是琉璃,这位是玻璃,我们一同效力于玛瑙丸大人,志在建立一个妖族国度。”
“玛瑙丸又是谁?”
“玛瑙丸大人是天蛾古族现今的王,是古神后裔,也是新一代的妖神!”
“那,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还请阁下点明。”
“哈哈,我是北海炼狱鬼。数十年前就在此地,我杀的本州万妖无人敢称尊!”
三人一听,不禁目光闪烁。
迎着三人探索的目光,炼狱鬼坦然道:“你说那个玛瑙丸,他若真的厉害就让他来挑战我,我在浅见火山等他!”
说罢,炼狱鬼目光一转:
“炎蹄,咱们去追忆一番!”
“嘶,律律律律——”
“哈哈哈哈!”
炎蹄踏空飞驰,如电如虹。
看着他们消失方向的那座火山,天蝎道:“你们听过他的名号吗?”
“没听过。”琉璃道:“这种妄自尊大的妖怪,还真少见!”
“不过他确实不简单。”玻璃道:
“曾经有人在北海打开过地狱之门,他应该是来自地狱。结合他的名号,也不难推测出他的底细!”
“走吧!”天蝎转身道:
“昨天,殿下感应到了犬大将的血脉气息在上野之地,希望就是犬夜叉!”
“哈哈,是杀生丸也无妨,我倒是更想认识一下他!”
“不错,我也想知道杀生丸距离龙渊差了多少火候?”
天蝎看着两女道:
“前日,你们在百灵山上既然见到了龙渊,那为什么不阻止他?”
琉璃明眸一翻,冷言道:
“你以为龙渊是山野小妖吗?面对这种强者,没有必胜的把握谁敢妄动?”
玻璃亦道:
“你别指责我们,真言宗、金光宗二十八位老和尚眼睁睁看着四魂之玉从眼前浮过,他们有一人敢抢吗?”
“龙渊有那么强吗?”
“兵对兵,将对将,我们自认是没有那个资格和龙渊动手的。殿下若不是顾忌他,又何必去一趟豹猫祖地呢?”
“好吧,你们说的有理。”
见到天蝎服软,两女嫣然一笑,三人遂化作灵光东去。
一道匹练飞抵火山近前,炼狱鬼看着那花海,看着那花海中的建筑,不禁乐呵道:
“这些食物真可爱,竟然胆敢在我们的地盘上建神祠。走,咱们去神祠中看看他们供奉的什么东西?”
“嘶,律律律律——”
火焰先到,嘶鸣后至。
这一刹那,地下洞府之中,盘踞在花苞旁的大龙睁开了双眸。
霎时间,紫金之光闪耀。
看着突兀出现在神祠中的烈焰马、绿皮鬼,三个年轻少女虽乱不惊,连忙跑到神像前闭目祈祷。
她们刚闭眼,神态便进入安详。
于此同时,炎蹄不安的躁动起来,响鼻不断。
但是,它背上的炼狱鬼却无有回应。
此刻,炼狱鬼眼底呈现出了一双紫金眼眸。
那双紫金之眸,如寒月,如烈阳,牢牢吸引住了他的心神,使他无暇他顾。
他不知道自己身处哪里?他也感知不到自己的身体。
他只感觉到——
那双如日如月的眼眸,对他释放出了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他的神、魂、魄、意、志,皆被吸引住了。
情感不起,心绪不浮,挣动一下思维都是那么的艰难!
“身上纠缠了这么重的怨念,奈落也不及你呀!”
一道心音渡来,炼狱鬼遂感到剧痛传来。
这种痛感,来于魂,来于魄,来于心,来于意。
无数诅咒声乍响,无数冤魂涌现。
炼狱鬼想要昏厥都做不到,他只能承受这种痛入骨髓的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一点点蚕食。
刹那间,炎蹄马陷入呆滞——
它的周围天黑了,光线被一点点抽离,热量被一点点驱散。
即便它喷吐赤焰,即便它燃烧火光,但也仅仅只能点亮自身。
头顶青冥不见日月。
脚下深渊漆黑如墨。
四方环宇混混冥冥。
唯有耳畔响起切齿音,以及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那惨叫声来自炼狱鬼,但祂看不到它,亦看不到是什么在啃噬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