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青衍折磨百里三娘的同时,贺瑶也从完全不同的路线逃出了临城。
从一百多个护卫被杀到最后只有十几人避入曲城,护卫长都不敢想象,但凡有一个环节出错,他们会是什么下场。
不过......
摸摸他贴身放着的那一小瓶血,护卫长又觉得充满了希望。
....
从“王氏有吃不完的米粮,穿不完的绫罗绸缎”等流言传播开来后,陆缄就当机立断,让缉查司的探子也混入饥民之中。
百里茗自然也紧随其后。
所以,哪怕最后没能阻止李掌事那群混蛋出昏招,但还是在一些刻意的引导下,最大程度降低了普通百姓的伤亡。
但陆缄是真没想到,临城百姓遭逢浩劫的那一刻,整个京城也“疯了”起来。
大约是王青衍被迫退出京城时留下的后手。
于丰度园林十倍之多的朝生枝条、藤蔓突然从京城各处的地下破土而出、疯狂生长。
吓得全城百姓只知疯狂逃窜,躲避,惊声尖叫,屁滚尿流......
眼看局势就要失控,陆缄连龙袍都来不及换,就带兵从皇宫冲出来,直奔王氏旧宅,亲自清除掉城里最大的朝生母树。
接着命陆陆续续赶来的兵将,绕过丰度园林,将京郊防线扩大到百里之外。
又顺势杀了些趁火打劫的人,让京城百姓直接了当地看到,他们的君王有绝对的能力与魄力,给他们安稳生活!
慢慢的,那些因恐惧朝生、恐惧人蛊,甚至恐惧王青衍这个名字的百姓,也在一次次亲眼见证陆缄剿死一棵棵朝生树的过程中,逐渐胆大起来。
尤其当第一个普通人站出来,跟着陆缄烧死一棵朝生树后,一切便不那么可怕了。
更别说,那些身家于他们百倍千倍的高官权贵,没有一个退缩的。
当然,高官权贵们表示,他们都是自愿的,绝不是因为陆缄下了“诛九族”旨意。
随着局势被陆缄以强硬手段控制下来,人们也意识到那些会动、会发出怪声的“妖物”,充其量就是棵特别点儿的树而已。
它们怕火,怕刀,更怕疼。
甚至一个深居简出的弱女子,随随便便捡块石头,都能砸得它瑟缩发抖。
“杀!”
“杀光王氏!”
“杀光这些怪物!”
......
恨王氏入骨,又报复不到王青衍本人的民众,渐渐在这样的气氛中,开始尽情报复这些蛊树......
他们失去亲朋好友的痛,生活中所有的不顺,很快就让蛊树的数量急剧减少。
同时,陆缄的威望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几乎不用他再多说什么,治下的百姓就达到了空前团结。
趁着这股势头,陆缄又利用百姓的力量,在京郊附近拓出不少场所。
一半收容还有希望恢复正常的人蛊,一半安置必定会逃来京城的部分饥民。
等到第八日,京城里先前无人敢靠近的王宅,也被众志成城的百姓夷为平地。
潜藏在王宅下的人蛊,随之暴露。
最初,全城百姓又惊又怒。
不少人都被吓得晕死过去。
可等陆缄赶到,却看见......
“这这这......”崔元书脸都白了,好一会儿才拍着大腿,直呼丧尽天良。
兵部侍郎也是心惊肉跳,他在战场上都很难见到这种场景,“简...简直灭绝人性!”
没了蛊树,阳光下的人蛊很快化作一堆堆枯骨,白森森的直叫人头皮发麻。
鬼能想到,王青衍能这么搞?!
“邪门,这也太邪门儿了!”
围观者的厌恶与愤怒骤然变成胆寒,连陆缄都觉得恐怖至极。
可这样的情绪,决不能在百姓中蔓延。
于是立马派兵部侍郎调集大量白布工具......
再找来三炷香,做样子也罢,表率也好,只管冲着累累白骨虔诚三拜。
“朕在此立誓,有朝一日,必将王氏绳之以法,以慰诸位在天之灵。”
“唉......他们也是可怜......”崔元书掐准时机,开始连连摇头,扼腕叹息。
随后赶到的钱立高声同情,十分悲痛,“谁说不是呢,都是我大魏子民啊!”
“是啊,太可怜了!”刚上任不久的某刑部官员。
年纪大的礼部文官直接真情流露,涕泪横流,痛苦不已,“也不知道是谁的儿女,他们的父母要是知道,心怕是要疼死啊......”
随着低低的抽泣在人群中此起彼伏,周围百姓竟也不觉得怕了,并义愤填膺。
“真是造孽哟。”
“王家真是该死!”
“对!王青衍真是该死!”
“真是太没人性了!”
“真是黑心肝的东西!喂狗狗都不吃!”
“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剥皮拆骨......”
......
“都过来帮忙”
拿上兵部侍郎火速调来的白布,陆缄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失态,就开始收敛尸骨,运到城外安葬。
大家见皇帝都没什么忌讳,还有什么好说的?
纷纷壮着胆子上前帮着清理尸骨,自发地拿上锄头耙子和文武百官一起为这些不知姓名的人挖坑立墓,焚香祭奠。
事后,陆缄照例组织人议事。
“百里爱卿觉得,那些人蛊是根还是果?”
爱卿都叫上了?
百里茗不禁一阵无语,这人绝对是要给她挖坑了。
但众目睽睽,只能认真回答,“臣猜,是互为寄生。”
“你的意思是,人蛊为蛊树提供养料,蛊树维持人蛊生命?”
“臣猜是这样。”
“如果没有蛊树支撑人蛊的生命,他们就会死......那为什么蛊卫不是这样?”
“而且......”陆缄眼神给到户部,示意他们说说这几天的情况。
户部尚书崔元书上前一步,“到目前为止,臣并没有收到消息,其他地方有蛊树出现。”
“臣这边也是”已是御史大夫的薛封识。
负责治疗蛊毒的太医,“臣刚才去医所看过了,那里的人蛊并没有因为蛊树被毁出现什么不同。”
负责与曲城联系的林雨川,“从临城到柳州、曲城,以及通往边关的那些路上,也未曾见到过有蛊树出现。”
再听其他人的答案也是大同小异,陆缄就确定了自己想法。
“诸位都知道‘药引’的作用吧?”
“陛下是说,这批人蛊本就不是用来当蛊卫培养的?”
“也就是说......”某位自以为很精明的将军,“王贼不能再对无辜百姓种蛊了!”
这位将军身后一样精明的同僚,“那陛下,接下来是不是可以着手平乱了?!”
陆缄,“......”
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给他一脚。
崔元书鄙夷了两个傻瓜一眼,摸摸胡子,揣摩着陆缄的心思谨慎发言,“怕是没这么容易。”
“除三城之外,柳州、沧州等地蛊化的情况也相当严重,要动兵戈,就要先解决极有可能成为王氏兵源的地方。”
“否则,一打起仗来,形势将对我军十分不利。”
“最重要的是,相比蛊卫,人蛊既然还有希望恢复,朝廷就不可置之不理。”
“户部尚书所言极是”兵部侍郎一百个赞同。
“一则我们目前能用的兵力相较于三城并不多,边关的兵力又是万万不能动的。”
“二则王贼手中还有没有朝生树种,我们也不知道,眼下又尚未到非战不可的地步,还是不宜将他逼得太紧。”
“嗯”陆缄点点头,他当然知道,现在出兵约等于自杀。
不过嘛,不出兵自然有不出兵的打法。
“典籍有载,饲蛊无引,错落百出,以引入蛊,可驱万物。”
“这朝生能驱人成蛊,以蛊成卫,那为何我们不加以利用?”
“......”众臣面面相觑,有点猜不到陆缄的想法了。
“众卿放心,此事不急”嘴上说不急,目光却看看百里茗,又看看崔元书。
然后结束朝会,“忙了这些天,朕也乏了,都下去休息吧。”
“是”
众人应首退下。
没一会儿,近侍来报,百里参事与户部尚书去而复返。
“两位爱卿这是?”衣服都没换的陆缄拿着本册子装模作样地问。
还装?
百里茗也不跟他废话,上前一步道,“臣愿冒天下之大不韪。”
陆缄放下册子,“百里参事不防说的明白些。”
百里茗沉了沉心神,“臣愿培育新的‘药引’,将其投入三城水源,以解朝生之祸。”
“若此法不管用,亦或是会对未中蛊的百姓造成损伤呢?”这事儿风险太大,他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百里茗伏首,“任何结果,都由尚书大人一力承担。”
一旁的崔元书:好好好,我担我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