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骨回到关山,第一时间冲到雁来楼。
主人没有来过。
有那么一刹那,只觉得差点哭出来。
那一幕,曲香差点儿也看不下去了。
“要不然,大首领去帝都吧。”
玉骨有些心烦意乱。“说好他来找我的。”
她现在不想跟人说话,越是有人劝她,她越是难过。
突然她想起有一只鸟儿,只能听她说,不能说与她听。
小然只教了她知更鸟的语言,栩栩是只大青鸟。
许久不见栩栩了,玉骨踱步来到王驾洞居的山崖上,一只一人高的大青鸟扑棱着翅膀飞过来,站在玉骨面前。
栩栩可以听懂人话,但不会说,所以是最好的倾诉者。
它可能想不到,它接下来要承受和念骨一样的重任。
“栩栩,一个月不曾见到主人了。”
栩栩叫了两声,然后歪着头看着它。
“我不想离开他。”
“可他受了两次重伤,遭了一次鞭刑,又费尽心机为我筹谋,掏空家底,这件事,必须成。”
“我说的这件事,是重辰申屠氏,你是申屠氏的震族神兽,你也希望我能成功吧。”
栩栩先是低鸣的叫了一声,像是叹了口气。
然后又碎碎叨叨叫了一长串。
怎么像是在骂人呢?
随即划过山谷,去了对面山崖上的洞口。
两人山洞间,百丈有余。
栩栩进了洞,只闪了一下身就走出来,然后又飞了过来,趴在玉骨面前。
“你要带我去对面的山洞吗?”
玉骨突然想起,禅让礼那天,古裘说过,那个山洞叫先贤洞,虽然古裘不曾去过,但那里是只有大首领能去的地方。
玉骨坐上栩栩的背,然后栩栩凌空而过,飞到了先贤洞口。
洞口窄小,只容一人而过,一条不知多长的道口向内蜿蜒。
风在隧道内急急的流过,像湍急的水流,每走一步,都增加一分凉意。
渐渐的,石壁上有向前凹进去的槽,供着从申屠氏第一位大首领到最后一位仙逝大首领的牌位。
到第十四个时,玉骨笑了笑,牌位上没有刻名字,看来这里是古裘将来所在的位置。再往前走,槽内空空,又往前一步,却又有一个没有名字的位置。
属于她的那里,竟是空的……
玉骨心头蓦然一震。
最到最后一个槽,一共是二十九个。只有第十五个是空的……
她有点被惊到了。
难道申屠氏延二十九世大首领都是早就被算好的么?她是第十五任大首领,也是算好的?
听闻申屠氏是神族后裔,难道因为她是妖,她不配?
走了许久,忽见一片盎然,原来这里竟是别有洞天。
这番天地有十丈宽,脚下青草盈盈,壁下几片种着谷、稻、麦、菽、糜,以及他五百年前遍步天下,也不曾见过的株种。壁上对应的是许多人在播种、插秧、灌溉,收获等各种劳作的画面。
画中人脚下踩的,是蜿蜒裂开的一片,玉骨仔细上前看了,惊喜的发现原来是渠道贯通无边麦田,最终通往大海的画面。
主人开渠引流的想法也被栩栩如生的表现出来。
玉骨心中连连称奇,再往前看去,广袤一片。
她继续往前走,绿意见深,百花盛开,石壁上的图画也有了变化。
石壁上的人的行动,逐渐变成挖掘、烧土、筑形、修刻、烧制,这是制陶。人物身边记着字和图形,仔细看过,方知是原料的采集地点和制作过程。
再往前,是铸铜、丝绸和采玉。
脚下的路,随之也变成了渐黄的落叶,再到莹白的积雪。
怪不得申屠氏从前昌盛无比。
原来秘密尽在此处。
蒲丘,司空府外。
月色下,骁违牵出一匹高大的黑马。
那黑马比一般的战马还要高大一些,是他前几日在集市上买下的。
黑马桀骜不驯,凭谁骑了都一定会疯狂跳跃,将马背上的人摔下。
卖马人拿鞭子将它抽的遍体鳞伤,一道道血印触目惊心。
骁违转了一圈,最后停在这匹马前。马贩子说这马给钱就卖。
他给了他六铜贝,把马牵走了。当日马市上最贵的马是五铜贝。
“马儿呀马儿,你虽然又黑又丑,但性子实在像她。”
他解开缰绳,对那马儿说:“你若想要自由,你便走吧,若好奇那个比你还倔的妖精是何模样,就跟着。”
那马儿似听懂了一般,跟着他回了家。
他于是为它取名为念骨,不断的跟念骨抱怨,那妖精如何让他鬼迷心窍。
这些日子他从早到晚忙,万疆图看了一遍又一遍,与长老们的会议一场又一场,尽全力把所有事务处理干净,想着这次去找玉骨,帮她处理一些申屠氏的事务,就一直跟她在一起,直到大婚前夕跟她一起回来。
他不喜欢关山上玉骨住一的那个房子,便特意找了一批筑造的能手,要为玉骨在关山上建一个漂亮的园子。一行百余人,已经在两日前提前出发了。
蒲丘到关山六百里,马车需行三日,快马一日半,念骨是匹千里马,不输踏曜,只需八个时辰。
她去关山时,还是春草初生,乍暖还寒,现在已是缤纷四月,草长莺飞。
“念骨,我们走吧,找那妖精去。”
关山先贤洞。
玉骨拿了两张狼皮,将石壁上的图和字都描了下来。
耕种、制陶、铸铜、丝绸、采玉,既然申屠氏有现成的秘传神术,那就个个发扬光大,让申屠氏成为天下的佼佼者。
骁违快到关山时,正好赶上那先行的大队梓人。
进了关山城腹地,第一时间到了雁来楼。
进了雁来楼,曲香一认出他,便一脸欣喜迎上来,急冲冲的道:“违公子,你可算来了。”
这反应让骁违有些受宠若惊。
“玉骨呢?出事了?”
“没有没有,是大首领太想您了。”
“……你是个会聊天的!”
曲香被逗的一笑,道:“违公子去那间房等吧,我这就去热壶茶,派人去通知大首领。”
酉时末,正是雁来楼人来人往,眼下是最忙的时候,曲香什么也不顾,亲自去里间奉茶,不停描述玉骨一提到“主人”二字,是多么的落寞可怜,直叫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骁违难得没有厌烦一个人说这么多话,还有些心虚。
一个时辰后,那个飒爽俏丽的身影终于闪了进来。
曲香终于住嘴,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玉骨的眼神惊喜了一瞬,然后微微蹙眉,站在门口不动。
片刻功夫,眼角已染上氤氲红韵。
这些日子,她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妘娥又搞出了第二个第三个“后莹”把主人拌住了。
虽然也明知道这是胡思乱想,但却想了。
骁违似被玉骨酸涩的情绪感染,觉得以后,他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过来!”他声音低沉,充满诱惑,又不容置疑。
玉骨鬼使神差的走过来,被主人一把拉进怀中,放在腿上。
梅香沁人,是能让他情动的暗香。
他下颚在她香肩上撕膜,随即咬着领口的布料向外扯了扯,在一片冰肌上落下吻痕。
在这一瞬间,那难耐的一个月变成了一瞬间。
“有没有想我?”富有磁性的声音婉转魅惑。
接下来的一幕让骁违永难忘怀。
他的小妖精第一次大着胆子,转过身来,将自己挂在他身上,肆无忌惮的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