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顾兴素便张开双臂,试图将鸦元揽进她的怀里。
奈何巨大的身高和体型差,让场面看起来有些滑稽。
好在鸦元适时地低下头,任由对方的手掌抚过他的头顶,亲昵地蹭了几下。
就这样,原本萦绕在鸦元心底的那点儿微妙的生疏感,顷刻便散了去。
“我们阿元又长高了呀。”
顾兴素将手放到头顶,比了比位置,笑眯眯地开口,“外祖母老咯,只到你胸口那么高了。”
一旁的鸦隐也适时插入了谈话:“外祖母你一点儿也不老,还年轻着呢,看看,你今天穿的这身裙子衬得你气色好得不得了。”
“真的?”
白光言低咳了声:“好了好了,孩子们开了这么远的车过来,肯定都饿了。”
于是鸦隐姐弟俩将车上的行李箱卸下来,高高兴兴地往最大的那幢房屋走去。
整个室内的空间都围绕着精细雕琢的各类石料精细布局,以石头和木头两大自然元素‘和谐共生’为主。
没有那么繁复华丽,色系也由呈现出简约氛围的米白、深棕浅棕乃至原木几色构成。
呈现出乡村独有的,朴拙与韵味。
头顶的老派风扇慢悠悠的转悠着,带来丝丝缕缕的清凉气。
鸦元跟着鸦隐坐在并不那么宽大的方形餐桌前,享用着香喷喷的各色美食,绝大多数都是他们喜欢的菜肴。
他就这么一边享用着丰盛的晚餐,一边听着鸦隐跟外祖们插科打诨,其乐融融地聊起她小时候的那些囧事。
心头便泛起浓厚的满足,与异样的欣喜。
他在克森市待的时间并不长,虽然没有在外祖家长大,但奶奶也给了他相当多的关爱。
在亲情一道上,他其实并不那么欠缺。
也不知道小的时候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有相当长一段时间里,他都觉得自己不喜欢这个几乎不怎么相处到一处的姐姐。
在有段时间里,无所不用其极地想要抢夺父母对他的关注度。
甚至不惜拿自己的身体健康为筹码——
他的那些小把戏鸦隐都看在眼里,但从未戳穿过他。
或许也是因为这个,他的那股对于‘入侵者’的恶意逐渐转为了别扭的示好。
可惜都被鸦隐一一回绝了。
于是他跟她就这么不干不尬地维持着‘表面姐弟’的关系,直至母亲去世后,才再度亲近了起来。
这一次,是鸦隐先朝他伸出的手。
酒足饭饱,鸦元帮着外祖父白光言一块儿将桌面上的残羹冷炙收拾去厨房,还要一并将厨房里边儿一块清理干净。
鸦隐知晓外祖父一概不太喜欢家里招进来住家保姆之类的外人,也不喜欢被围绕着伺候。
以前也就算了,但现在随着年纪越发变老,她又不能常伴他俩身边,总有些放心不下。
“外祖母,你就听我的,家里还是招个手脚伶俐些的阿姨住家好了,有些麻烦的事情就让她去做,别把自己给累着了。”
顾兴素对此表示并不认同:“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外祖父的性子,别担心,早就找了。”
“白天庄园的农场里就有好多干活儿的,家务也有人打理,只不过都住在偏院。”
她将剥开的蜜橘往前一递,低声道,“只是今天你和小元难得回来,我跟老头子才亲自下厨罢了,也没多累。”
“我瞧着,你跟小元的关系似乎变得亲近些了?”
鸦隐点了点头,她回林塔干的那些‘大事’,除了男女关系方面的事情,其他的都没有瞒过外祖母。
“母亲‘走’之前跟我嘱咐过,‘一定要找阿元,找阿元’,我想她心里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了吧。”
鸦隐的脸上掠过一丝落寞的神色,“可惜了,我才刚派人去唤阿元上来,母亲便已经去了。”
“外祖母你别担心,我跟阿元在鸦家过得都挺好的,有我在,没有人可以伤害得了他。”
鸦隐冲着对方笑了笑,试图冲淡这个话题所带来的伤感的氛围。
虽然当年母亲因为执意要嫁给鸦湛远那个人渣,而伤透了外祖们的心,甚至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来往过。
但她知道,外祖们其实一直牵挂着母亲。
哪有那么多的‘隔辈亲’呢?
不过是爱屋及乌,将对母亲的爱意又倾注到了她的身上罢了。
“本来这话,不应该由外祖母讲出来的。”
顾兴素勉强笑了笑,那双看过了半个多世纪的眼睛里闪烁着慈爱而智慧的光芒,“小元的确是个好孩子,但——”
“姐!”
鸦元兴冲冲地小跑着过来,手里举着只丑得有点超标的类犬形陶瓷摆件。
“我听外祖父说,这个是你以前烧的?”
他摩挲了几下这只不到巴掌大小的,黄色与棕色混合的小狗陶瓷。
“这本来就是有一年,你想要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这个现在是我的了,明天咱们要不要再烧一批试试。”
被打断了话茬的顾兴素也跟着弯了弯眼睛,不疾不徐地附和:“好啊,以前专门找人为小隐搭建的小烧瓷窑还在呢。”
“合适的泥也好找,明天我让人准备好了送过来。”
鸦隐有点不太高兴,被人戳穿了小时候她试图给鸦元制作手作礼物的事情。
毕竟她以前在鸦元的面前一向都维持着高冷,不爱搭理的形象。
谁让那小子一开始总跟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呢?
但又听外祖母都发话了,她也不想扫这个兴:“行吧,明天上午十点咱们一块儿弄。”
“我看你能烧出些什么玩意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