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周大爷的遗体被送到殡仪馆。秦瑞洛子宇一直陪在周运升身边。
下午,秦瑞给保险公司打电话,因为意外身故是可以理赔的。
保险员刘蒙来到事故现场,钢材厂老板还原了事发经过。
“卡车停在路边,六个力工往车上装钢管。他们两人一组,把钢管抬出院子,然后把钢管的一头搭在车厢上,顺着车厢往前推。周大哥看到钢管摆放的不齐,自己就上车规整。大家都忙着各自的活,没有人注意到他在车上的情况。活干到一半,前面的两个人还没走到车厢的位置,忽然看见周大哥从车上掉了下来。大家急忙跑过去叫他,发现他没有了呼吸。”
“这是属于高空作业坠落死亡,在理赔范围内的。”秦瑞拿着保单。
“给我看一下死亡医学证明书。”
秦瑞把证明书递过去。
“秦老板,你看一下,这上面写的致死原因:心源性猝死。心源性猝死是疾病引起的自然死亡,不是意外身故。所以不在意外险的理赔范围内。”
“你说这话啥意思?我爸根本没有病。他就是摔死的!”周运升上前扯住刘蒙的衣领,情绪激动。
“哥们,请冷静。我们理赔也是有条件的。如果你们能把死亡原因改成,高空坠落致死,我们就赔付。”
周运升松开手,把目光投向秦瑞。
秦瑞拍拍周运升的肩膀,“运升,别急,我去想办法。”
秦瑞一行三人,找到主治医生,无论怎么哀求,医生都拒绝修改死亡原因。秦瑞又偷偷送5万现金给医生,医生把他推出门外。
秦瑞又求人找到卫生局的领导说情,结果一样被拒之门外。
医生义愤填膺,“让我修改死亡原因,休想。我从医20多年,难道还分不清楚是病死的还是摔死的?再重申一遍,死者在坠落前就已经停止了心跳。如果你们质疑我的结论,可以报案,让法医进行尸检!”
秦瑞无计可施,“运升,我已经尽力了。周大爷确实是疾病去世的。”
三个人回到工厂已经很晚了,工人们都已入睡。
“运升,你今晚住在小宇房间吧。我去车间看看。”
周大爷的事情谁也没有声张,工厂秩序井然。秦瑞走到工厂后身,他站在马路边,看向洛子卉的房间,发现灯还在亮着。
小卉,真的无暇顾及你了,照顾好自己呀。
滨海的夜静悄悄,天刚蒙蒙亮。一切都在沉睡中。
突突突,突突突,四轮拖拉机的声音,由远及近,划破了夜空。一辆,两辆,三辆。
当拖拉机停在瑞静工厂门前时,秦瑞已经站在院子里。
20多个男人从拖拉机上跳下来,他们都戴着厚厚的帽子,穿着翻毛皮袄。为首的彪形大汉走到秦瑞面前。
“你是厂子的领导吗?我姑父是咋死的?”
“心脏病猝死。”
“去你妈的,满嘴喷粪,我姑父就没有心脏病。”
“是啊,在家好好的,到这儿没两天就死了。肯定是让你们累死了。”
“赔人,赔钱!”
“大家听我说,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都非常难过,我们不推卸责任。可是我们有医生的证明,周大爷是因病去世的。如果你们不信,我带你们去找医生。”
“医生的话也能信?你他妈的肯定走后门了,和医生穿一条裤子。”
“如果你们真要弄清死因,我们可以找法医解剖尸体。说实话,我也想知道周大爷是怎么死的。”
“你啥意思?人都死了,还要开膛破肚。王八蛋,心够狠的。”
“姐夫,二弟,乡亲们!抄家伙,砸!”
一群人疯了一样,从拖拉机上拿起铁锹,锄头,木棍冲进院子,砸向车间的玻璃,宿舍的玻璃……
“家属,你们要冷静呀,有话好好说。”秦瑞上前阻止。
“这个人模狗样的厂长,教训他一顿!”
一个棍子下去,打在了秦瑞的头上,秦瑞满头鲜血倒在地上……
喊叫声,嘈杂声,惊醒了所有的人……
周运升和洛子宇跑出来,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
“亮哥,小舅,二叔你们住手,快住手!”周运升哭喊着,抱住彪形大汉。
“姐夫!姐夫!你醒醒。”洛子宇跪在地上,边哭边喊。
车间的几个组长和主任,还算清醒,报警的,打120的,给秦瑞包扎伤口的……
警察赶来,在工厂大门拉起了警戒线。
120车赶来,秦瑞被抬上车,送往医院。
“你们打人,砸工厂是犯法的。谁打的?赶紧坦白自首!如果把厂长打成重伤,你们是要坐牢的。”
“警察同志,我们的亲人不明不白地死了,怎么算?”
“对呀,这孤儿寡母地怎么生活。”
周运升搂着妈妈,坐在四轮拖拉机的车斗里,妈妈围着被子,眼睛红肿。
“我们要讨个说法!我们要讨个说法!”一群人高喊着,举着手里的农具。
“厂长都被你们打伤了,你们找谁讨说法?愚昧至极!”
警察和周家亲属对峙中……
天色渐渐亮了,洛子卉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宝宝,你要安静呀。你一定要乖!妈妈不能等了,妈妈要去工厂看看大家。他们都怎么样了?
洛子卉穿好衣服,戴上两层口罩,忧心忡忡地走下楼。
因为一夜没怎么合眼,下楼时洛子卉险些摔倒。她步履沉重地走向工厂,一阵又一阵喊声刺激着她的大脑,真吵!一群神经病。
洛子卉穿过马路,吵闹声越来越清晰,是从工厂方向传来的。莫非大家都要被带走隔离?洛子卉加快了脚步。
当看到工厂大门被拖拉机和人群包围时,洛子卉紧张的心都要跳出来。还有警察守在里面,看来工厂被戒严了,难怪小宇出不来。
“让一下,让一下,我进去。”洛子卉挤到大门口。
“你谁呀?工厂出人命了,不干活了!”人群中有人说道。
“人命?你说什么?”洛子卉一阵眩晕,险些摔倒,她顺手抓住身边的一位村民。
“你快起来,别靠我身上,要讹人咋地。”村民打掉洛子卉的手,迅速逃离。
洛子卉瘫坐在地上,“人命?谁出事了?”
周运升跑过来扶她,“洛厂长,我爸没了。”
“你说什么?”洛子卉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紧紧地抓住周运升。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秦瑞呢?小宇呢?”洛子卉哭出声来。
警察扒开人群,扶起洛子卉。
“你是工厂的人?是领导?”
“我是副厂长。”
“你和法人什么关系?”
“他是我丈夫。”
“我们去工厂里面说话。”
洛子卉吃力地迈开腿,警察打量着她的身材,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
“我丈夫在哪里?”
“120拉走了。”年长的警察没来得及制止,年轻的警察脱口而出。
洛子卉身体一软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