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道深处传来的尖叫,像一根针,猛地刺破了这片被血腥味包裹的寂静。
朱枫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正被两个明军士兵搀扶着,她的脸上满是泪痕,
“怎么回事?”朱枫皱着眉头问道,他刚刚才为击退鞑靼士兵的胜利而感到一丝欣慰,此刻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搅乱了心绪。
“大人,我们在巷子深处发现了这个女子,她…她好像受到了惊吓。”其中一个士兵答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忍。
朱枫走上前去,想要安抚女子。
他轻声问道:“姑娘,你没事吧?不用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女子抬起头,她看了看朱枫,又看了看周围的明军士兵,身体微微颤抖着。
突然,她张开嘴,一口咬在了搀扶她的士兵的手臂上。
“嘶!”士兵痛呼一声,连忙松开了手,手臂上留下了清晰的牙印,渗出了血丝。
朱枫见状,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连忙上前,想要阻止女子继续伤害他人。
他厉声说道:“姑娘,你这是做什么!我们是来救你的,你不要怕!”
女子却好像没听见一样,她猛地推开朱枫,尖声叫道:“救我?你们是在救我吗?你们是来害我的!”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发泄出来。
“你们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死了算了?”
“姑娘,你这是什么话?”朱枫被女子的反应搞懵了。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女子的胳膊,却被她一把甩开。
女子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脸上充满了绝望。
她的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空。
她大声哭喊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走了之后,他们还会回来!他们会回来继续屠城!到时候,我们只会更惨!被你们救了又怎样?我们还是会死!被你们救,还不如一开始就被他们给辱了,至少不会有活着的绝望!”
女子的哭喊声响彻整个巷道,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每个人的脸上,也让在场的人都呆滞住,仿佛时间也凝固在了这一刻。
在场兵卒沉默了,巷子里只剩女子的痛哭声。
女子说完后,巷子里死一般寂静,只有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回荡在残垣断壁之间,像一首绝望的挽歌。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与女子身上散发出的恐惧和悲伤混合在一起,令人窒息。
朱枫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他紧紧地握着拳头,骨节泛白。
女子的哭喊声,像一把尖刀,狠狠地刺痛了他的心脏。
他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幽州城内发生的种种惨剧:鞑靼士兵的肆意妄为,百姓的苦不堪言,以及那些被他亲眼目睹的、惨绝人寰的景象。
“该死的鞑靼!”朱枫低声咒骂了一句,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一样。
他想起那些被他救治的伤员,想起那些无辜的百姓,想起那些被鞑靼人蹂躏的妇女和儿童。
他的内心,如同被烈火炙烤一般,愤怒的情绪如同岩浆般翻涌,即将喷薄而出。
他猛地站起身,双目通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力量在他体内涌动,仿佛要将他撕裂。
他一把抽出腰间的长枪,枪尖直指天空。
墙壁轰然倒塌,砖石飞溅,尘土弥漫。
“岂有此理!我堂堂中原儿女,竟被欺压至此,连反抗都不敢!”朱枫怒吼一声,声如惊雷,震耳欲聋。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也充满了对鞑靼人的仇恨。
他跃上战马,手中长枪挥舞,如同一条蛟龙,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凌厉的弧线。
“吕玮!”朱枫看向一旁呆滞的守城偏将,目光悲愤。
朱枫的目光如同两柄利剑,直刺吕玮的内心。
“吕玮,你想死,我理解!”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可你堂堂大明男儿,怎能死在自己人手里?!你对得起幽州这六万亡魂吗?!”
吕玮浑身一震,茫然地抬起头,眼中尽是不解。
他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鞑靼围城数日,城中粮草早已断绝,百姓易子而食。
他身为守城偏将,却无力回天,眼睁睁看着城中百姓惨遭屠戮,心中早已萌生死志。
他本想待鞑靼攻破城门之时,自刎于城楼之上,以死明志,却没想到被朱枫撞见。
“我知道,你心中有愧!你觉得自己无能,愧对城中百姓,愧对大明江山!”朱枫的声音越来越高亢,语气中充满了悲愤和无奈,“可是,吕玮,你要明白,大明人命贵重!你死了,谁来守护这片土地?谁来为这些无辜的百姓报仇?!”
朱枫的声音如同洪钟一般,在吕玮耳边回响。
他看着朱枫悲愤的眼神,听着他声嘶力竭的怒吼,心中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他想起城中百姓的惨状,想起那些被他亲手埋葬的尸体,想起那些绝望的眼神,他的心如同刀绞一般疼痛。
“我……我……”吕玮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只觉得一股热流涌上心头,眼眶也湿润了。
“幽州城六万亡魂,在看着你!大明的将士,在看着你!你若死了,谁来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朱枫一把抓住吕玮的肩膀,用力摇晃着,“你活着,才能为他们报仇!你活着,才能守护这片土地!你活着,才能让那些死去的将士们瞑目!”
朱枫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吕玮耳边炸响。
他猛地抬起头,看着朱枫,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他只知道,他不能死,他还有责任,他还有使命。
“留着你这条命,多杀几个鞑靼蛮子!这才是你应该做的!这才是你对得起他们的方式!” 朱枫松开吕玮,转身看向城外,那里,鞑靼人的营帐连绵不绝,如同一片黑色的海洋,压抑而恐怖。
吕玮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朱枫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朱枫说得对,他不能死,他还有责任,他还有使命。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激动的心情,然后缓缓地拔出腰间的佩刀……
“大人……”
朱枫猛地抬起头,目光穿透了残破的屋檐,直射向幽州城的北方。
那里,是鞑靼人入侵的方向,是无数百姓家破人亡的源头。
他的眼中,泪水在打转,不是软弱,而是愤怒,是悲悯,是对这世间不公的强烈控诉。
他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长枪,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所有的仇恨都倾注在这一杆冰冷的兵器之上。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仿佛一头即将爆发的猛兽。
然后,他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挥枪头,枪尖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带着破空的呼啸,直指苍穹。
这不仅是一次挥舞,更像是一声悲壮的战吼,是对命运的挑战,也是对敌人的宣战。
朱枫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他身上的白色绸布衫,虽然看起来有些单薄,但此刻却显得格外英武。
风吹起他的衣袂,猎猎作响,如同旌旗一般,在风中飞舞。
他不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郎中,而是一位身披战袍的将军,即将奔赴战场,杀敌卫国。
他手中的长枪,寒光凛凛,枪尖闪烁着冰冷的杀机。
那枪身粗壮,却被他握得稳如泰山,仿佛与他融为一体。
枪尖所指,正是敌寇的方向,是罪恶的根源。
马蹄在碎石路上发出清脆的踢踏声,如同战鼓一般,敲击着每一个人的心房。
他双腿一夹马腹,战马嘶鸣一声,前蹄扬起,仿佛在回应主人的战意。
一人一马,在尘土飞扬的废墟中,显得格外醒目。
他紧紧地握着缰绳,眼神坚定,没有一丝退缩,像一把出鞘的利剑,散发着寒冷的杀意。
他身体挺得笔直,背影犹如一座山峰,岿然不动,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和力量感。
他抬起头,看向远方,那里是战场,是杀戮,也是希望。
他知道,这一战,凶险万分,但是他已经没有退路。
为了身后的百姓,为了心中的正义,他必须战斗下去。
“驾!”朱枫低吼一声,双腿猛地一夹马腹,战马嘶鸣一声,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身后扬起滚滚尘土。
他手中的长枪,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像一道划破长空的闪电,直指敌寇。
突然,朱枫的马蹄声戛然而止,马身猛地一个急刹,扬起的尘土再次飞落下来。
他勒住缰绳,战马长嘶一声,停在了原地。
他猛然回首,看向吕玮的方向,“吕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