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的心头,像是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沉甸甸的,喘不过气。
他耳边回响着那个女子的话语,那如同一道惊雷,震得他心神不宁。
鞑靼的威胁,如同笼罩在幽州城上空的乌云,浓重得让人窒息。
三十万大军压境,而己方仅有三万守军,这力量悬殊,犹如蚍蜉撼树,让人感到深深的绝望。
他紧紧地握着缰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马蹄不安地刨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在回应着他内心的焦虑。
他抬眼望向远处,那连绵起伏的山峦,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苍凉。
他想象着鞑靼的铁骑,如潮水般涌来,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感。
守城,并非上策。
他深知,一旦鞑靼攻城,三万守军在这三十万敌军面前,如同一叶扁舟在大海中飘摇,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况且,幽州城墙虽坚固,但也经不起鞑靼大军的持续冲击。
更何况,如果鞑靼采用围城策略,断绝城内粮草,那更是釜底抽薪,不攻自破。
他清楚记得,当初自己率军与元朝残余势力交战时,也曾面临过类似的困境。
那时的他,依靠着灵活的战术和顽强的意志,才最终扭转战局。
可如今,鞑靼的实力远胜过当年的元朝残余势力,他手下的兵力,却远逊于当年。
此情此景,何其相似,又何其不同!
他心中既有不甘,又有担忧。
想到这里,朱元璋的心情更加沉重,如同坠入了冰窟一般。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想要驱散心中的那份焦虑和不安。
可是,这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用,他仍然感觉自己被困在了重重迷雾之中,看不到一丝光亮。
“陛下。”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朱元璋睁开眼睛,只见一个身穿灰色布衣,腰间挂着药囊的军医,正站在不远处,神色恭敬地看着他。
军医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苍白的头发和眼角的皱纹,都诉说着他的辛劳。
他手里拿着几张泛黄的药方,看起来像是刚从药房里出来。
朱元璋微微皱眉,刚要开口询问,却见军医已经走上前来。
“陛下,臣刚刚在整理伤兵药方时,发现……”军医的话还没说完,便看到朱元璋抬起手,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朱元璋的目光沉静如水,让人猜不透他内心的想法。
“说。”朱元璋只是冷冷地吐出一个字,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尘土,打在朱元璋的脸上,如同细小的针扎一般。
他眯起眼睛,眺望着远方,思绪万千。
援军,何时才能抵达?
他心中反复盘算着,从京城到幽州,即便快马加鞭,也需要数日时间。
而这数日,便是鞑靼大军攻城的最佳时机。
他深知,幽州城墙虽高,却也难以抵挡三十万大军的猛攻。
一旦城破,后果不堪设想。
记忆的闸门缓缓打开,曾经的一幕幕,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当年,他也是这般被围困在一座孤城之中,敌众我寡,粮草断绝。
那时的绝望,至今仍让他记忆犹新。
他绝不能让历史重演,绝不能让幽州城重蹈覆辙!
“难道,真的要坐以待毙吗?”朱元璋低声自语,语气中充满了不甘。
他紧紧地握着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骨骼发出咯咯的声响。
不,绝不!
他猛地睁开双眼,眼神中透出一股坚定的光芒。
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出击!
只有主动出击,才能打乱鞑靼的部署,才能争取到一线生机!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让他头脑更加清醒。
“陛下,”军医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颤抖,“臣……臣有要事禀报。”
朱元璋猛地转过身,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军医。
军医被他看得心中发毛,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说!”朱元璋的语气冰冷,如同寒冬的冰雪。
军医咽了口唾沫,颤抖着说道:“臣……臣在伤兵营中,发现……”
军医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他惊恐地瞪大了双眼,目光落在伤兵营深处,一个大夫模样的人影正缓缓走来。
那人身着粗布麻衣,却掩盖不住他身上散发出的凛冽杀气,仿佛一头蛰伏的猛兽,随时可能暴起伤人。
“朱……朱枫?”吕玮失声叫道,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这个本应在伤兵营中救死扶伤的大夫,此刻却面容冰冷,浑身散发着恐怖的杀气,与他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形象判若两人。
朱枫没有理会吕玮的惊愕,他径直走到众人面前,目光如刀锋般扫过众人,语气冰冷如霜:“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杀出去!”
空气瞬间凝固,众人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
吕玮呆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他从未见过如此杀气腾腾的朱枫,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
朱枫深知朱元璋御驾亲征已是冒险之举,如今深入漠北更是荒唐。
但他更清楚,此刻唯有主动出击,才能打破这必死的局面。
他紧握着手中的凤翅镏金镗,一股千军万马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仿佛一尊战神降临人间。
“鞑靼蛮子,竟敢犯我大明边境,杀我大明将士!”朱枫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仿佛敲击在众人的心头,“今日,我便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他猛地将凤翅镏金镗指向北方,目光如炬,仿佛要将那远方的敌人洞穿:“随我杀!杀出一条血路,杀回幽州城!”
“这……”吕玮看着眼前气势逼人的朱枫,心中充满了震撼。
他从未见过如此决绝的朱枫,仿佛任何困难都无法阻挡他的脚步。
朱枫没有再说什么,他翻身上马,手中凤翅镏金镗高高举起,指向北方,厉声喝道:“杀!”
吕玮只觉一股热血冲上头顶,胸腔中燃烧着复仇的烈焰。
他猛地翻身上马,目光灼灼地盯着朱枫,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朱大夫,不,朱将军!末将吕玮,愿追随将军,杀回幽州,血债血偿!”他狠狠地吐出一口唾沫,愤懑之情溢于言表,“那些公侯伯爵,尸位素餐,贪生怕死!末将早看他们不顺眼了!今日,能追随朱将军,末将死而无憾!”
吕玮的话如同导火索,瞬间点燃了伤兵营中压抑已久的怒火。
这些伤兵,都是从幽州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们亲眼目睹了战友的惨死,亲身经历了鞑靼人的残暴。
他们心中充满了仇恨,却无力反抗,只能在这伤兵营中苟延残喘。
如今,朱枫的出现,如同一道曙光,照亮了他们绝望的心灵。
“我等愿追随朱将军,杀回幽州!”
“杀!杀!杀!”
震天的喊杀声响彻云霄,伤兵们纷纷挣扎着爬上战马,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他们虽然伤痕累累,但此刻,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跟随朱枫,杀回幽州,为死去的战友报仇!
朱枫的目光扫过众人,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知道,这些人都是真正的勇士,他们不怕死,他们渴望复仇。
他深吸一口气,高举凤翅镏金镗,厉声喝道:“好!今日,我便带领诸位兄弟,杀回幽州,血债血偿!”
说罢,他一夹马腹,战马嘶鸣一声,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吕玮等人紧随其后,数十骑战马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划破了清晨的宁静,向着幽州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尘土飞扬,马蹄声如雷。
朱枫一马当先,手中凤翅镏金镗挥舞得虎虎生风,仿佛要将眼前的空气撕裂。
他身上的杀气越来越浓烈,仿佛一尊杀神降临人间。
吕玮等人紧紧跟随,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朱枫,仿佛他天生就是为了战场而生。
“将军,我们只有几十人,如何能杀回幽州?”吕玮忍不住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朱枫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杀回去!”
残阳如血,染红了天边,也染红了大地。
幽州城外,风沙呼啸,卷起漫天尘土,遮天蔽日。
城墙上,几十名伤兵,个个带伤,却目光灼灼地望着城外那道孤傲的身影。
“朱将军,真乃神人也!”一名断臂老兵,望着朱枫的背影,语气中充满了敬畏。
“是啊,将军一人一骑,竟敢直入漠北,这份胆识,我等望尘莫及!”另一名伤兵附和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颤抖。
“将军的眼神,你们看到了吗?那眼神,仿佛能洞穿一切,直刺敌人胸膛!”一个年轻的士兵激动地说道,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我相信将军,一定能凯旋而归!”
“我们也要加紧养伤,等将军回来,一起杀敌!”
伤兵们你一言我一语,士气高涨,仿佛被朱枫的勇气所感染,心中充满了希望。
人群中,吕玮面色凝重,他一把抓住身边一个跃跃欲试的年轻士兵:“你干什么?”
那士兵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他:“吕…吕将军,我…我想随朱将军一起杀敌……”
吕玮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你没看到吗?将军是孤身一人前往漠北,此去凶险万分,你去了,不是送死吗?”
那士兵咬了咬牙,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知道此去危险,但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苟且偷生?我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愿在此等死!”
吕玮闻言,心中一震,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士兵,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知道你心中所想,但将军此去,是为了大局,我们不能给他添乱。”
“可是……”那士兵还想说什么,却被吕玮打断。
“没有可是!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养好伤,等待将军归来!”吕玮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他转头看向北方,眼中充满了担忧:“将军,此去一路保重……”
就在这时,城楼上的了望兵突然大喊:“报!城外发现大批鞑靼骑兵!”
众人闻言,心中一惊,纷纷抬头望去。
只见远处尘土飞扬,黑压压的一片,如同潮水般涌来。
“不好!鞑靼大军追来了!”
“快!准备迎敌!”
城墙上,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吕玮望着远处的鞑靼大军,心中一沉
“希望将军,能平安归来……”他低声呢喃道,
突然,一个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谁说,我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