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气息更加浓重,天亮得越发早了,正稷再也睡不着,收拾停当起身向迷阵树林走去。
前几日,他就提出来帮花伯伯干活儿,自打上了小岛,除养伤之外,并没有做过任何事情,这点让他内心很过意不去,因此才提出来帮忙。
蝶舞对他的要求既没有欣然响应,也没有断然拒绝,只是说他如果愿意可以随时过去,自然也可以帮花伯伯做些事情。
正稷内心明白,关于这座孤岛,还有很多自己未曾了解的事情,这里总是显得那样神秘,他内心虽然好奇,却又不方便过多的追问。
毕竟,他是一个外来人,又是意外漂泊而来,被蝶舞所救,他相信蝶舞对自己还是有戒备之心的,更别提花婆婆了,她对自己简直就是恨之入骨。
虽然他不明白她为何这样恨自己,也许从某种程度来说确实是自己打破了他们的平静生活吧。
所以,除了培土浇花之类琐事,其他地方从未多迈出半步。
这一点,花伯伯自然看在眼里,对他也少了几分戒心。
不管怎样,他觉得现在的生活忽然充实起来,以前常常在没有听到蝶舞琴声的时候感到落寞,如今即使蝶舞没有出现在石亭,他也可以到网屋那里转转,帮花伯伯做些事,跟木头说说话,虽然大部分时间他只会呵呵傻笑。
可能是自己来的太早?没有见到木头和花伯伯。
他照例到水井里打了水浇花,但山谷里静悄悄的,依然没有人。
木头一定是又跑到哪里去玩了,正稷呼喊着木头的名字,在山谷里寻找,还是没有人。
他穿过谷底向南坡走去,坡顶以外是陡峭的悬崖,下面则是碧蓝的大海。
正稷站在崖顶向下张望,巨浪拍打着崖壁,溅起无数水花。
他有些眩晕,自己好像仍然对水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不由得退后了一步。
忽然,脚下岩石处传来咔咔的击打声,时而紧凑时而缓慢,并不是很真切,他俯身细听,那声音像是两块石头碰撞发出的声响,是从崖下传来的。
他趴下身子,扒住悬崖,顺着响声探头向下望去,可是突出的崖壁挡住了声音的方向,他换了个位置探身向下。
声音听得更加真切,此时仔细打量,却发现是一个人正攀在崖壁之上,用手中的石头敲打崖壁,而这个人正是木头!
不知道木头在干什么,但是那悬崖看上去的确很危险,当然对于曾经的自己来说,即使是光滑的崖壁都不在话下,可如今失去内力的他,这样的悬崖加上深不可测的大海,却让他感到无能为力。
“木头!你在做什么?快上来吧,那里太危险!”他低头向下喊着。
木头停止了敲打,抬头茫然的看着他,然后报以呵呵的憨笑,“哥哥,呵呵,哥哥。”
“快上来!”
“不!我给姐姐找好吃的!”他还在低头认真的敲打着崖壁,之后好像把什么东西装到了腰间的竹篓里。
接着继续在岩石上吃力的攀爬,正稷看得心惊。
无论怎么劝说,木头还是执拗的在崖壁上寻找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喜笑颜开的从腰间摘下竹篓,用手抓着使劲的向着正稷摇晃,像是在展示自己的战利品,“满了满了,呵呵呵。”
也许是太过兴奋,或者手没能抓稳,忽的一股阵风吹过,那竹篓竟然唰啦一声向大海坠落。
还没等正稷反应过来,木头竟松开了紧紧扒住崖壁的手,哇的大叫一声,“我的莹贝!”,然后噗通一声和竹篓先后坠入茫茫大海,没了踪影。
正稷的头嗡的一声,那坠落的声响,以及激起的巨大水花,让他好像又重回噩梦。
不行!他不能看着木头就这样消失在大海,他不假思索的纵身跳下悬崖,身体也瞬间坠入茫茫大海。
他不会游水,更惧怕水,但此刻仍然睁大双眼想努力寻找木头。
海中昏暗冷寂,他呼喊着“木头!木头!”,但腥咸的海水却瞬间灌入口鼻,让他无法呼吸,只有大口大口的灌着海水,拼命挣扎,身体却不住往下沉。
为什么自己总是和水有这样的“不解之缘”,总要受到水的困扰,他心里满是绝望,无助的向海面望着。
阳光穿透海水射进微弱的光,但那光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也许这就是他的宿命,终将葬身于水中,他想。
突然,一声脆响,一阵水花席卷,微光中,有什么坠入海中,水泡汩汩的翻滚,一片弥漫开的绿色光影离他越来越近,一个人正向自己游来。
他吐出了仅有的最后一口空气,等待着那个游近的光影,绿色的裙摆在海水中飘散开来,乌黑的长发随波摇曳。
是她!蝶舞!
他伸出了手。
蝶舞像人鱼一样在水中轻快的游动,瞬间便绕到他身后,从背后抱住他,然后带着他向海面游去。
此刻,从深海中又出现了一个黑影,是木头!
他也过来帮忙,两人合力拖着正稷不断向上,直到冲出海面。
正稷大口大口的咳嗽着,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他终于得救了!
木头傻傻的笑着,“哥哥,你看,你看!”原来,在他手中还紧紧抓着不知道何时已经找到的竹篓。
蝶舞和木头拖着正稷绕过陡峭的悬崖,向岛的另一侧游去,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终于找到一个浅滩,他们才爬了上去。
“木头,这次你差点害了正儿,你知道吗?”蝶舞面露微愠,因为刚刚听说正稷是因为木头“跌落海中”才跳入大海遭遇危险的。
木头却只憨憨的傻笑,似乎并没意识到他们遇到的危险。
他伸手把竹篓递到蝶舞面前,“姐姐吃,姐姐吃。”
“你呀,以后不要冒险给我采莹贝了,知道吗?”蝶舞无奈又怜惜的看着木头,用手拍拍他的头,“要不姐姐会生气的。”
“都是我自己不好,不知道木头水性这么好,以为他溺水了,才跳了下去。”
“要不是我碰巧看到,你怕是真的很危险。”蝶舞焦虑的望着正稷。
“还好我命大,你又救了我一次!”
蝶舞没有回答,嘴角露出微微笑意。
“两次救命之恩,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才好?”正稷接着说。
“都是举手之劳罢了。”蝶舞终于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