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分钟之后,层层叠叠的警戒线被拉起来,周围围观的群众被全部遣散。这应该算是本年度的第二起影响较大的跳楼事件了。
倒不是因为外界的人知道了凯瑟琳的相关信息。而是这栋楼刚刚竣工,今天第一天试营业。楼房之前的造势相当迅猛,有人挑在这个时候跳楼,少不得就要被扒下一层皮来。
不多时,相关的负责人员全部就位。其中脸色最难看的是那个白天刚刚参加了剪彩活动的总裁。他大概还在庆祝之后的财源广进,就遇到了这么棘手的事情。
开业当天跳楼行动总会让人联想成对于这栋大楼的不满。这位总裁固然的罪过很多人,但当他看到地上躺着的这个女人的时候,还是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
这起案子同时还有很多疑点。比如开业之前大楼的天台是被封锁的,相关的服务都还没有开放。这个死掉的女人能够通过监控视频,一直到大楼顶端,实在是很让人费解的事情。
总裁是很想第一时间就把这个女人套进裹尸袋的。不要影响这里的环境,哪怕时候大厦不能在第一时间恢复营业,但结束的时间也是越短越好。
可惜以往无往而不利的调配在这个时候完全失去了作用。苏格兰场的探员似乎接到了什么指示,把这个案子当成了惊天大案来调查。
此次案件现场调查的总负责人是一个中年男人——瘦而结实、敏捷、有侦探风度。他的鬓角有些发白,但目光锐利。除了他在看到尸体的第一秒似乎自言自语了一句“上帝啊!”之外,一切都是这么的专业。
“您好,我是雷斯垂德探长。负责这次案件的调查,我需要你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先做个笔录。”
这显然不是准确的探案流程。总裁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所以他反驳道:“我需要等我的律师过来···还有,这次的案件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这个该死的女人毁掉了我的开业式!”
“但这个女人远比你的开业式重要的多。她不是自杀的,这是谋杀!你的大厦成为了作案的工具,她···”探长意识到自己的话稍微多了一点。
他并不知道凯瑟琳对华生说的那些话。他只知道,华生在和凯瑟琳谈过一场之后,人就开朗了起来。更重要的是,姑且把凯瑟琳当做是自己的同僚,他曾经看到过这个人躺在凶案现场,被人开膛破肚的样子,也看到过她在教授扑克宴会上游刃有余的样子。
现在这种情况看上去实在是非常心酸。最近的事情总是特别多,夏洛克死了,凯瑟琳也死了。或许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太多的交流,有的那些也不算很亲近,但这个时候,雷斯垂德还是要为凯瑟琳心酸一把的。
伦敦的天幕洒下了细小的雨滴,淅淅沥沥的雨水让人不得不穿上了一套套雨衣。细微的雨水把尸体周围的血液圈子晕染的更大了一些。那么多的鲜血,就好像永远都洗不干净了一样。
有下属给雷斯垂德递了件雨衣。他和他的专业团队已经收集好了所有的相关信息。
最后一个撤离尸体周围的探员有些惊讶的说:“这个人不是上次差点被解剖掉的女孩子嘛?为什么她的身上没有上次解剖留下来的伤疤?”
雷斯垂德因为这个假设而心头一跳。他的第一反应是或许凯瑟琳并没有死掉,这一切只不过是一个替身的小把戏。但他很快就想到了,凯瑟琳是不应该用常理来衡量的,她的世界属于那种寻常人不能涉足的地方。
或许福尔摩斯能够解释一下为什么当初凯瑟琳的伤口可以在十几天里面痊愈,一个月就能看到她活蹦乱跳了。基于这个逻辑,就并不能证明死去的这个人不是本尊了。
尸体还静静的躺在落点上。这场雨越来越大,但接到命令的探员们只能选择等待,直到上面派来的人到场。
为了保证尸体的样子不至于被雨水弄的不能看,探员们不得不给尸体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防水塑料。这样就模糊了那些触目惊心的创伤。
等这场夜间的雨打到打在人身上有轻微的感知的时候,这场就像是在祭奠死去的凯瑟琳的大雨终于渐渐的停了下来。
“我们还要等下去吗?这样可能不是很符合流程。”有下属走到雷斯垂德身边低声说:“周围来了一些奇怪的人,可能和这次的案件有关?”
夏洛克的事件发生之后,雷斯垂德周围的专业人士换了一批。这些人依然是名校毕业,专业水准过关。但新晋合作总是要有磨合的时间,好在双方都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之前的几件案子也算是配合无间。
看上去自己的手下已经新旧交替,实现了完美的过度。但雷斯垂德探长的内心深处,总是觉得安德森他们不应该就此退出这个舞台的。
他们固然是因为当初在夏洛克问题上的偏颇而内疚引咎,但雷斯垂德在那个问题上未尝没有听信的错误。这段时间安德森他们一直致力于证明夏洛克不是真的死亡了,他们就像是困在了自己世界里的野兽,绝望而又不甘心的挣扎。
他们不在这里大概也好,至少他们不需要亲自目睹另一起极其相似点跳楼案件——如果凯瑟琳在跳楼之前有找过人通电话的话,那她就和夏洛克的死亡方式有一定的重合了?
很多人都从不同的渠道得知了凯瑟琳的死亡。
凯瑟琳的死去就好像是在印证圈子里长久以来的那种诅咒——没有顺风顺水的退休,只有生存或者死亡。进入了这个圈子就容不得你退场,儿女情长也是其中很大的禁忌。
看看曾经呼风唤雨的left。她犯了两个错误。第一,她爱上了一个男人。第二,她放弃了自己的权利。
——所以她就死了。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聪明的人的死去总是让人惋惜。因为这个世界上聪明的人总共就那么多,死了一个,就是少了一个。等人越来越少了,整个游戏也就变得寂寞了起来。
之前伦敦可以说汇聚了全世界最多的聪明人,那个大侦探夏洛克,那个教授莫里亚蒂,还有那个惊才艳艳的left和很多精英人才。
莫里亚蒂的连环爆炸是一个漂亮的开幕式,之后是难以超越的扑克盛宴,再有据说是left和拿破仑联手达成的莱辛巴赫坠落。那么这次的时间又应该叫做什么呢?
接连不断的繁华终究让人有些疲惫,一群人被耍了一圈之后,觉得这次可以叫做——‘破碎的翡翠之夜’。
首先是这座大楼最大的广告牌是翡翠的,left从广告牌边上掉下来,她人生最后应该是看到这块牌子的。现在这块广告牌也伫立在雨幕里,边上就是hp的电影广告牌——这栋大厦里有一个新建的豪华剧院还在等待开放。
其次是left的外号,虽然号称‘指尖的希望’,但因为她的外表,还是有小范围的人称她为‘指尖的翡翠’。
行内的人固然为这位同行感到惋惜。同时他们会吸取一些错误的所谓教训,过上更加扭曲的生活。
但除了这些生活在阴影中的人,有两个西装革履的人也在黄线之外远远的看着。
在凯瑟琳有意的情况下,kingsman接触到了巫师这部分,也因为凯瑟琳的忠告,他们确实捉住了两个意图使用超能力窃取资料的闯入者。
凯瑟琳的善意给他们点了盏灯,为他们照亮了一段非常重要的道路。
而对于艾格西和哈利来说,凯瑟琳首先救了他们的性命。
上一次分别之后还以为能够伦敦再见。他们总是以为作为特工会死在凯瑟琳的前面,毕竟她是一个女巫,还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但真的站在这具被蒙住的尸体周围远远的看着的时候···
“哈利,我想我们要为她举一杯酒?”
“是的,艾格西。来一杯储藏十八年的红酒吧。梅林从档案库里提取了她的资料,她的十八岁生日已经过去五个月了。”
——可是她比艾格西还要年轻。
艾格西惊讶的张大了嘴,多少有些不可置信的再看了一眼那块大大的塑料布。
真是太可惜了。
“还要等吗?已经一个小时过去了。”手下在雷斯垂德的耳边再次催促。别的不说,被一群备案过的高级危险分子围着是很恐怖的事情,加上其中还有几个没有见过、同样让人不安的生人。
这些人是怎么看待这个死去的女人的?旧爱是不可能的。
——仇人?倒不至于表现的这么缅怀。
——老大?不可能有人能够同时掌管这么多不同种类的下属。
——亲人?同理也是不可能的···
雷斯垂德看了看时间。他知道自己手下的人遭遇了很大的压力——事后的总结报告要怎么写?有媒体来了怎么办?还有这群围观的家伙,如果他们用公民的身份举报探员蓄意拖延又会怎么样?
但一定要说的话,雷斯垂德坚持到现在,是觉得麦考罗夫特应该要看凯瑟琳最后一眼。
福尔摩斯能够看看凯瑟琳的死亡,也能看到更有价值的事情。
横穿半个伦敦并不是那么麻烦的事情。这一点只需要看着周围围观的人达成统一,并且渐渐散去就知道了——见鬼的!这些危险的家伙到底达成了什么意见?!
可是这么多三教九流的人都感到了现场,麦考罗夫特却一直没有出现。他在电话里要求在他到达之前不要搬动尸体,但人呢?!
就在雷斯垂德觉得自己要下令收尸——毕竟华生都赶到了。那部熟悉的小黑车终于出现在了转角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