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序不大明白为何扶隐把现在的自己和过去的福团分得那么清楚,明明两者实际上是一个人。在她看来,福团更可爱一些。
当事人不说,她也不好追根究底,只得再三保证以后定然不会把二者的名字弄混,好说歹说才哄好。
沈怀序不知道的是,扶隐把自己作为福团的那段日子当做自己的黑历史,就像是分裂出的人格做了一些本体绝不会做过的事,从而觉得羞恼,只一心想翻篇儿。
而且他清楚沈怀序更喜欢从前的福团。
飘满果香和药草香的种植空间里,扶隐用精神力看见刚下过保证就睡过去的沈怀序,原先的气恼在精神力集中在那张恬静的睡颜上时忽地消弭。
“晚安。”
北川县比京城冷得多,九溪村也比北川县冷一些,呼呼寒风中,村民的热情抵消掉不少寒冷。
这一天正是姜小煜的出生后的第一百天,姜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也没打算大张旗鼓,到底是家中长孙,无论洗三还是百日都看重一些。
他们从县城带来不少肉菜,打算只简单请村人吃顿饭,喝喝百日酒。
这次他们一大家子一起回到北溪村,甚至惊动了隔壁的几个村,有不少人前来围观,一时之间沈怀序觉得自己像是被圈养起来的珍稀动物。
一大段寒暄过后,一家人总算进了姜正茂家的屋子。
姜家在北溪村的老宅子在秋收过后,就开始动工建砖瓦房,如今只剩下西边的房屋尚未完工,暂时还不能住人。
这么一来,沈怀序便又见到了姜瑶和姜舟兄妹俩,两人都褪去了一些稚嫩,尤其是姜舟,比从前稳重不少。
姜瑶举止也大方不少,还看着她愣神好一会儿。
刚坐下没一会儿,许多村民便如潮水般涌了进来。
都是在豆腐坊和香料坊做工的熟识的人。
以郑王氏为首的妇人们一见到沈怀序就从上到下好一阵夸,夸到后来,厚脸皮诚如沈怀序,也有些脸红,“郑伯娘,可别夸了,您这张嘴夸起人来总让我不适应?”
郑王氏瞪眼,“你这丫头,伯娘少夸你了还是咋地?”
“没少夸,没少夸,足够了足够了,听完您一席话,我今儿中午能多吃一碗饭。”
郑王氏笑起来,而后又打量着沈怀序,“你那侯爷爹少你饭吃还是咋的,怎么看着也没多几两肉?”
沈怀序立即给自家爹爹正名,“爹爹可没少我吃的,伯娘看不出我在窜个儿吗?”
郑王氏原先没留意,现下仔细一瞧,真是长高了些,“是哩是哩,还真长高了,不过也得多吃,富人家的姑娘都丰腴些,看着喜人的很······”
沈怀序弯着眼睛不断点头,有些想不出自己胖胖的是个什么样子。
热热闹闹说了一会儿后,挤在屋里的众人不少都出了屋子,取暖的炉火边只剩下自家人。
郑王氏悄摸摸探头看了看外头,也正说得热闹,她压低声音问:“序丫头,你跟伯娘说说你侯爷爹啥打算?”
沈怀序一愣,“什么打算?”
旁边姜桃提醒,“以后啥打算?”
见钱秀珠和郑丽娘留神看她,“爹爹他······正值壮年,也不能那么早退休吧?”
“退休?”众人不解。
沈怀序忙解释,“就是辞官归乡。”
“你个傻闺女,伯娘和你娘她们担心的不是这个。”郑王氏俯身凑近小声问,“你爹会不会啥时候给你带个后娘回去?”
钱秀珠也是前段时间在村里妇人的提醒下才意识到这一点,脑子里不知过了多少回,担心亲家的话说得太直白,也出声道:“你伯娘说的话糙理不糙,我们是为你着想,你爹好歹是侯爷,哪怕是娶继室,门第也低不到哪里去,那些大家小姐们好相处的可不多,娘担心你受委屈。”
姜桃也说:“是,你娘之前就担心,还让你爹去京城记得问问你,结果被你爹忘了个干净。”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沈怀序身上,沈怀序心里无奈,操心她爹终身大事的人是真多。
“这件事我问过侯爷爹爹,他暂时没有续娶的心思。”
郑王氏张嘴想再问,被沈怀序伸出小手打断,“伯娘我知道您想问什么,就算侯爷爹爹以后当真看上了什么人,我也相信他的眼光,他看上的定是像我娘亲那般温柔的人。”
这个娘亲众人都明白是哪个娘亲。
几人面面相觑,钱秀珠见沈怀序这般笃定,也不再说什么,“阿娘知道了,你心里有数就行。”
钱秀珠都这般说了,剩下的人自然也没了继续问下去的理由。
中午和村民们热热闹闹吃了一顿饭,几个小的又跑到田地里和九溪山上转了转。
回来的路上姜三郎吭哧吭哧地问沈怀序:“幺妹,你有没有把琉璃灯要回去?”
“琉璃灯?”没去京城的姜二郎不解。
“二哥,三哥没跟你说啊?”姜薇挠挠头,三哥一回来就把她们在京城里做过的事像说书一样,说了一通,她以为三哥跟二哥说过了呢。
姜三郎偏头看他们二人,“我倒是想,二哥读书太拼命,我也不忍心打扰他不是?”
沈怀序回来这几天,姜二郎的确是难得的空闲。他笑了笑,没说什么。
几人七嘴八舌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姜二郎说了一通,最后沈怀序才说:“要找那摊主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可他那一家毕竟是小本生意,没必要深究。”
姜三郎不爽地哼了声,“奸商!”
刘叶儿看姜三郎义愤填膺的模样,随口道:“你该不会在我们走后又去要了吧?”
姜三郎:······
“真去要了?”沈怀序看出姜三郎的不自在,“你这么生气作甚?难不成人跑了?”
“比那还过分。”姜三郎咬牙切齿地说,“那摊主见只我一人回去,就让我重新猜灯谜,他说全猜对了他一定给,不给就抓他送官。”
众人:······
刘叶儿试探着问:“你猜了?”
半晌,姜三郎缓缓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姜薇笑出了声,其余人也都憋着笑。
连姜二郎也不由得无奈笑道:“当众毁约的事都能做的出来,你竟还信他?以后长点记性吧。”
姜三郎绷着脸,他一向心大,只这样不会让他念念不忘这么久,最可恶的是那摊主重新拿出来的字谜还是幺妹猜过的,他······还是没全猜对。
当然,这些是不能说的,死也不能说。
沈怀序只知道,在她离开的前一天还有人因为这事笑话姜三郎,稀奇的是姜三郎一派看破红尘的模样,表面上看不出来羞恼。
他笑任他笑,清风拂山岗。
嗯,三哥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