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夏多施术者,女称巫男称觋,有记载称‘巫师为蛊,故曰巫蛊。’
此地巫者众多,效忠于皇室者却只巫家一族,据说她们一族的巫蛊之术已传承百年,只传女不传男,他们能测吉凶,求雨祈福,也擅养蛊虫、善诅咒。
于沈怀序而言,这些不足为惧,令她在意的是信上所说,女巫之言一一应验。倘若不是这女巫有预测未来的本领,那么这段时日发生的事大概率是这位女巫谋划好的。
能这般针对她和爹爹,还捎带着扶隐的,除了乔蔓,不做他想。
回京后,朝堂之上表面风平浪静,内里暗流涌动,哪怕宣平侯暂时赋闲在家,宣平侯府也是暗流中心之所在,这次过年,除了姜家还同宣平侯府往来,明面上门可罗雀,夜里倒有人时不时造访。
趁着清静,沈怀序找了一些关于南夏的书籍,恶补了这个偏远之地的许多风俗。
姜二郎来找时,沈怀序正在书房,捧着一本晦涩难懂的书看得生无可恋。
“阿序。”他站在门口敲了敲,又轻声唤道。
“二哥?”沈怀序眼睛一亮,放下手上的书,站起身迎了上去,“你来啦?书温习的如何了?”
姜二郎面上带着笑意,眼底却浮现忧色,他语气轻松道:“我从前只知侯爷是名武将,却不知他文武兼备,且自有自己的见解,趁着他休息的这些时日,我时常前来请教,收获颇丰。”
沈怀序给姜二郎倒了一杯热茶,“爹爹他就是低调了些,生病时不能舞刀弄棒,可不就得与书为伍,也多谢你在我不在家的时日里常来看他。”
“分内之事,不足挂齿。”姜二郎自然而然地说道,“这些时日我听说了一些事,不知侯爷可有应对之法?”
沈怀序歪歪头,微微笑道:“你也知道我去了北境,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年后的第一次早朝,因头疾久病在家的镇远侯罕见地上了早朝,第一件事就是弹劾宣平侯泄露大晋机密,勾结外贼,其罪当诛。
皇帝只问:“镇远侯可有真凭实据?”
上官铸把北羌制造出来的火器和大晋制造出来的火器样式呈上,非但如此,还将此次北境的战况详略得当述说清楚,最后道:“两军对垒之时,明宜县主却恰好出现在边境,不可谓不巧合;
在此期间,又有一女子夜闯军营、溜进孟觉孟将军营帐内试图盗窃军机,幸而孟将军机警,和那女子恶斗一番,未能让贼人得逞,这一桩桩一件件,和沈氏父女二人脱不了干系,还请陛下明察!”
接着,朝堂之上有朝臣呼啦啦跪了一地,高声道:“还请陛下明察!”
皇帝锋利的目光从还站着的人身上一一掠过,最后落在一人身上,“太子以为如何?”
太子向前一步,“启禀陛下,臣有一问想要问问镇远侯?”
“准。”
太子看向镇远侯,直接问道:“孤没记错的话,孟觉孟将军是镇远侯的前下属,若说要盗取军中机密,此女子为何不选择祁战祁将军?而且据孤所知,明宜县主除了力气大些,会的都是些三脚猫功夫,如此也值得孟将军恶斗一番?”
太子虽正经提出了疑问,语气里却难掩戏谑,只差没指名道姓说孟觉废物了。
镇远侯自然听出了太子的话外之意,本来头还痛着,此时却是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自然清楚靖和郡王和沈怀序之间的渊源,还特意带着礼去探了太子的口风,当时也算相谈甚欢,怎的眼下太子却变卦了?
竭力冷静下来,他咬定道:“殿下,据老臣所知,明宜县主拳脚功夫不弱,不然也不能在钟离桥上及时救下朝阳郡主;且她前去北境对外却声称前去江南,行至中途兵分两路,明宜县主前去北境,一名丫鬟顶替她去了江南,如此隐秘行事,实难让人不怀疑······”
太子不耐烦地皱皱眉,直接道:“既然如此,把明宜召来问问不就成了?你们二人当朝对峙如何?”
“老臣自是不惧。”
皇帝冲常喜做了个手势,常喜立即高声道:“召明宜县主进殿!”
本就在宫外等待的沈怀序来的很快,快到上官铸几乎以为沈怀序早就料到今日之事。
“臣女给陛下请安,吾皇万岁万万岁。”
沈怀序还是第一次上朝,感觉挺新鲜的,本来她昂首挺胸地走着,被身边的小太监一提醒立即回过味来,低下了自己高贵的脑袋。
“平身。”
从地上站起身后,她依旧微微垂着眸子,没有抬头看。
皇帝指了指离她不远的上官铸,“明宜,镇远侯说这次去北境是为了通敌,你如何回答?”
“启禀陛下,臣女自认为自己还挺聪明的。”
“哦?怎么说?”皇帝声音含笑。
“通敌还要亲自往北境跑一趟,这不是平白给人留下话柄吗?”
这时一位大臣高声问道:“却是不知县主此番前往北境究竟为何?县主可曾闯过孟将军的军帐?”
沈怀序不好意思笑了笑,“不瞒陛下,夜闯军帐的的确是我。”
所有人都惊讶不已,朝堂之上顿时如同沸腾的油锅一般,“陛下,私闯军营乃是大忌,还请陛下······”
“明宜县主盗窃机密,罪无可赦!”
“请陛下处置,以儆效尤!”
······
太子暴躁地吼了一句,“都给孤闭嘴!吵吵囔囔的比之西街的泼妇尚且不如!”
皇帝睨了他一眼,暗含警告。又看了眼支棱着耳朵满脸好奇的沈怀序,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过这一吼效果很是显着,朝堂逐渐安静下来。
“诸位大人莫要激动,臣女的话尚未说完。”沈怀序笑道,“宣平侯府一心忠于陛下,绝无二心,夜闯军营只为查明一事,洗脱污名。”
她拿出一封信,“还请陛下一览。”
小太监立即小心拿过信递交给常喜,常喜检查过后才递到皇帝手上。
趁着皇帝看信的功夫,沈怀序说:“臣女读过许多遍这封信,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不过自打臣女回京,一路上经历过数次刺杀,还有人时常夜里光顾宣平侯府,臣女猜想正是为了这封信。”
她看向镇远侯,好奇问道:“侯爷,不知孟将军写给您的信中,所提巫女是何人?”
镇远侯脸色铁青,“陛下,此事老臣并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