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依旧笑呵呵的,“侯爷,您要这么说就没意思了,白纸黑字写着呢,这都能抵赖?我父亲宣平侯通敌之事截止到目前,可连个通敌信件都不曾查出来,我父亲是不是也能用一句‘不知情’糊弄过去?”
镇远侯脸色愈发难看,不过来之前他心底便有了决断,因此并不慌乱。
“陛下,巫女之事老臣的确不知情,不过孟将军有一小妾来自西南,信上所说之人或许是此人,这名女子于占卜一道颇为精通。”
“糊涂!”皇帝的眼底染上怒意,“身为朝廷命官如何能听信一名来历不明之人卜出来的卦象?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镇远侯径直跪了下去,“孟将军只是一时糊涂……还请陛下从轻发落。”
一旁看戏的太子语气凉凉地说道:“这么说宣平侯之事只是镇远侯听信手下所言,凭空臆测?”
不得不说,沈怀序看这位前燕王更顺眼了些。
“陛下,火器泄露无可辩驳啊!”有大臣高声道。
皇帝淡淡道:“此事已有了结论,制造火器中一工匠已经交代,镇远侯贿赂此人致使我军火器形制被泄露。这里还有镇远侯同此人通信的信件留存。上官铸,你还要如何申辩?”
上官铸的脑海中一片空白,这人不是已经死了吗?他家也被烧干净了才是……
额角有豆大的汗珠砸在地上,他的喉头滚动了下,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陛下,此事是老臣的错,比起宣平侯,老臣自认更能胜任此事,便想证明自己也能制造出火器……由此酿下大错,不过,老臣只知火器形制不知其配方,还请陛下明察!”
皇帝定定看着匍匐在地的镇远侯,眼底满是失望,良久才说:“此事朕可以不追究。”
沈怀序微微蹙了蹙眉,这老头儿是不是脑子糊涂了?
上官铸的身子差点软下来,一口浊气堵在喉咙尚未吐出,便听那个威严的声音继续问:“孟觉与北羌王暗中通信之事,你可知情?”
沈怀序猛地抬头眼睛瞬间睁大,却正好对上太子瞥她的眼神,似是警告。她只好再次不情不愿的低下了头。
这次上官铸沉默了良久,才缓缓道:“老臣不知。”
“不知、不知、镇远侯,你把朕当傻子不成!”皇帝忽然发了怒,手上一封封信件尽数砸到地上,整个大殿落针可闻。
“陛下息怒。”常喜忙上前为陛下轻抚后背。
“陛下!”镇远侯忽地痛哭出声,“陛下——老臣同陛下同舟共济数十载,其中的情谊,天知地知陛下知老臣知,臣可指天发誓,这一生无愧于陛下,无愧于大晋,倘若有违此誓,就让臣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沈怀序听着这些话,只觉得牙酸。
镇远侯还在继续剖白,“孟觉在北境汲汲营营数十载,却被出身匪贼的祁战压了一头,难免不会生出别的心思,可他的这些心思从未对臣说过,臣的确不知,若陛下不信,老臣愿一死自证清白!”
说着,他飞快站起身,打算以头触柱。
沈怀序很想冷眼旁观,只是她离镇远侯最近,她还想从他口中套些话出来。
于是她手一伸,拽住了镇远侯宽大的衣袖。
镇远侯起势太猛,被冷不丁一拽,径直往后倒去,摔了个屁股墩儿。
这一摔不得了,竟直接晕了过去。
沈怀序猛地松开手,怀疑镇远侯是在装晕,她暗地里磨磨牙,面上却满脸无辜道:“对不住——陛下,臣女想救侯爷的。”
很快镇远侯被小太监扶了起来,皇帝被这位老朋友方才的话触动,也不想再看这场闹剧,直接道:“先把人送回侯府,待人清醒后再做定夺。”
镇远侯被扶下去之后,皇帝看着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的沈怀序头疼道:“你也先下去吧!”
沈怀序刚想行礼告退,却听见有大臣说:“陛下,宣平侯的罪名尚未洗脱!火器中的火药配方才是关键,排除了镇远侯的嫌疑后,便只剩下宣平侯有嫌疑!”
沈怀序看了看那人,此人八字眉,八字胡,下巴一撮长须,看面相就觉得丧。她记得这人是兵部的。
她开口道:“陛下,臣女还有一事启奏。”
“允。”
“北羌夜袭那一晚,北羌人的火器无故爆炸是臣女所为,不仅如此,臣女还烧了北羌大军的粮草。”沈怀序掷地有声道。
“你……信口开河!”
沈怀序指着那人的鼻子骂道:“你才信口开河!若没记错的话,大人是兵部的?一脸丧气,瘦的似猴,风吹就倒!无凭无据,全凭臆测,枉为人臣!”
那人整张脸憋的通红,气的差点背过去,说就说,与相貌何干!
他生平最恨有人说他的长相,当年因为这副丧气相,他差点不能入仕!
他想反驳,可沈怀序嘴皮子厉害的很——“阁下拿不出证据,我却拿的出,火烧粮草之时,我在那里留下一串红玛瑙手钏,为了留作记号,我在玛瑙上刻了‘沈’字,是真是假,往北境修书一封便可查实!陛下,臣女所言句句属实,请您明查。”
“粮草是你烧的?火器是你炸的?”皇帝咋舌道,“可有人证?”
沈怀序点头,“有!那两夜臣女不在客栈,这一点臣女的婢女护卫,客栈小二都知晓,夜袭当夜回客栈时街上有不少人都看到了,还有军中一百户,名扶隐,臣女在行事之前和他商讨过,其中关节他都知情。”
“这个叫扶隐的跟你什么关系?他不过一百户,如何能左右何时开城门?”太子问道。
“启禀殿下,臣女要做的皆已谋划好,能不能把握住时机,全凭他在其中如何周旋,城中多少兵力,火器的准备,以及城门开或不开,臣女都无法预测。臣女只清楚一点,开局不利、人心浮动,此为作战时的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