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进房间,门刚刚关上,他的脚步就滞住了。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个女人,落地灯照在她那张美丽却僵硬的脸上。
“你怎么进来的?”他把西装挂在衣柜里,问了句。
“我是你妻子,进你的房间不会有问题!”孙蔓起身走向他,帮他挂衣服。
霍漱清不着痕迹地推开她伸向他的领带的手,自己解下领带挂了起来。
他的冷淡,孙蔓可以忍。
“你累了吧,我给你放水洗澡。”孙蔓道。
“不用了,我冲一下就好,别人用过的东西,我不喜欢!”霍漱清走进浴室,开始脱|衣洗澡!
他的洁癖,她是知道的,可是,也许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在一起,听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孙蔓竟然有点吃惊,差点以为他知道了她的什么秘密。
她能有什么秘密?他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他早就知道的!这么多年他都没有介意——何况这有什么可介意的?他们两个,谁都不是那么干净的人!
孙蔓知道,他有个习惯,若是晚上回来很晚很累,就喜欢喝点酒,于是,在他洗澡的时候,她已经叫了客房服务,把她新买了并让酒店存储的一瓶红酒过来。
“这是你最喜欢的Chateau Lafite Rothschild,96年的,来,我们喝两杯。”孙蔓说着,起身打开酒塞。
霍漱清看着她,今晚的孙蔓,穿着一件血红色的无袖短裙,一如孙蔓的风格,成熟妖冶。
“大老远来找我,就为了喝酒?”霍漱清接过她递过来的酒杯,晃动了一下,道。
“我想问你,你就那么讨厌我,非要和我离婚不行吗?”孙蔓坐在他旁边,和他碰了下杯子,问道。
“没什么讨厌不讨厌,只是,这样的婚姻,不想再继续下去了。难道你不这样想吗?”霍漱清饮了一口,道。
“我和你的想法不同,”孙蔓顿了下,身体向后一倾,背靠在沙发背上,端着酒杯轻轻晃着,“我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件事,包括我们的婚姻!”
“婚姻不是你办的案子,你现在不是律师,而是当事人!”霍漱清道,“按照你的专业做法,不是应该奉劝你自己从这场离婚当中拿到更多的好处吗?”他说着,看向她,“我说过,我们可以继续谈,你想要的,可以尽管提——”
孙蔓笑了,打断了他的话。
“霍漱清,你觉得我是为了谈判才这样坚持的吗?”
“那你说说,我洗耳恭听!”霍漱清道。
孙蔓强压着内心的痛楚,面带平静的笑容,道:“你想过没有,我们婚姻的失败,我并不是受损最严重的一方,而是你!”她端着酒杯的右手手指指着霍漱清。
“我?”霍漱清笑了,看向孙蔓的视线似乎不是丈夫,而是一个认识她的人,平静又疏离。
“你很清楚,如果我被你逼的没有办法,就会去找你的上级领导,说你霍漱清始乱终弃,为了外面的女人抛弃自己的妻子,逼迫妻子离婚。你想想会怎么样呢?”孙蔓看着他,道,“你很清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霍漱清笑了下,道:“这么说,你还是为了我好?”
“我只是给你分析一下你的处境!你是个聪明人,你很清楚该怎么做才是对你最有利的选择。”孙蔓的声音平静,平静地让他感觉到这好像就是真实的孙蔓。
霍漱清无声地笑了,有些无奈的表情。
“你经历了多少年,才有了今天的位置,从秘书到市长,现在才算是步入仕途的正轨了吧!你现在才三十八岁,未来能到什么样的位置,你自己都不知道。可是,在你当了市长不到一年就和结婚十二年的妻子离婚,你觉得你的上级会怎么看?覃书记怎么想?他就算是想力荐你,恐怕也得考虑上上下下的观感吧!”孙蔓面带平静的笑容,摇晃着酒杯,视线从杯沿掠过去,落在他的身上。
她猜不出他在想什么,她越来越觉得自己看不懂他,可是,这样也无所谓,他是个聪明人,利害关系,他不会不懂!
“为了一个女人,那你就把自己未来的大好前途葬送,霍漱清,你觉得值吗?”孙蔓道。
“既然我跟你提出离婚,自然会应付后面的麻烦!这个,不用你担心!”他冷冷地说,说着,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双目盯着她,“你说我们结婚十二年,那你就该很清楚,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孙蔓!”
孙蔓感受到空气中传来的压力,她却甩了下头发,笑道:“你也该知道我不喜欢被人逼迫!”
他身体向后,靠着沙发的一角,道:“既然你我都做了对方不喜欢的事,证明我们的确不该再维持这段婚姻,何不放手呢?你想要什么,这么多天应该想的很清楚了吧!今晚有这气氛,不妨说出来,我们谈谈!”
孙蔓笑了下,道:“我要的,你什么都愿意给吗?”
“当然,我想,你要的我还能给的起!”他摊开手,道。
那种居高临下、志在必得的气势,让孙蔓不禁有些反感。
的确,她爱慕过他,而且想和他一辈子生活下去,可是,他此时的态度,让她很讨厌。不过,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她不能因小失大!
“我想要个孩子,你愿意给吗?”她静静盯着他,脸上泛起神秘的笑容。
霍漱清一下子愣住了,他惊呆了,曾经,他设想过所有孙蔓会提的要求和条件,却唯独没有想过这个!
“怎么?你后悔了?”孙蔓笑了,很是自信的样子,喝了一口酒,起身又给自己的杯子里倒上,“后悔的话,随时可以反悔,我不介意!”说完,她顿了下,看着霍漱清,“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后悔吧!你的字典里有后悔这个词吗?没有吧!”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提这样的条件还有什么意义?”霍漱清道。
“我想要和我丈夫生个孩子,这种想法很奇怪吗?”孙蔓道。
霍漱清不禁冷笑了,道:“你不觉得现在说这个,太晚了吗?”
“难道现在我们还没有孩子,是我一个人的过错吗?”孙蔓的声音,不自觉升高了。
的确,这不是孙蔓一个人的问题。
年轻的时候,两个人一心只记得打拼自己的事业,结果就——
“好,我也有错!可是,现在,我不想和你谈孩子的事!”霍漱清抬起双手,道。
“除了这个,我不会提任何要求。”孙蔓道,“房子,钱,我根本没有你的多,我相信,就算是你明面上那些属于夫妻共有的,恐怕只不过是你的九牛一毛。”说着,她看了他一眼,霍漱清不语。
“你从华东省到江宁省,经营了这么多年,到底有什么,我是不清楚,不过,要是有别人帮忙来调查的话,我想知道并不是难事,你说是不是?”她说道。
霍漱清笑了下,他再一次被她威胁,而且还是以同一个目标。
“再说了,我还年轻,就算只有那些婚后财产,我的生活还是会过的很舒服自在,我要那么多钱和房子干什么呢?我现在想要的只有孩子!只要你让我怀孕,我就和你离婚!”孙蔓道。
霍漱清抬起头看了一眼房顶,无奈地笑了,没说话。
然而,出乎他反应的是,孙蔓从身边的坤包里掏出来一个小药瓶,放在两人中间的沙发上。
“这是一种很厉害的药,据说能让男人一夜不倒——”她说着。
霍漱清伸手拿起来看了下,道:“你莫非是想给我用这个?”
孙蔓笑了下,道:“这种东西,副作用还是很大的,而且,我也不想我的孩子被药物影响的变成畸形或者白痴。我想,以你的体力,就算不用药,坚持几个小时还是没问题的吧?”
霍漱清好像从没听说过这样可笑的事。
事实上他是听说过的,和一些关系近的人聊天时,也会聊到这些话题,也听说过哪个领导那个不行,可是欲望又强烈的很,面对女人的时候,无奈只能吃药。还有的说,有些女人也给小男人用这种药,为的就是让男人可以持久,效果更好一些。可是,这些话题,都是一些根本不能拿出来说的事,做这些事的人,在他看来已经是龌龊到了极点。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妻子会想着给他用这种东西!
吃药?至于吗?他就算不吃药也可以坚持一夜,只要,只要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是他喜欢是他爱的,就像他和苏凡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夜太短,总觉得要不够。
可是,面对孙蔓,他早就没有了那方面的欲望,给他吃药就可以让他金枪不倒了?
霍漱清不禁笑了,真是可笑到了极点!
“你现在拿出来,是要我自己把它喝下去?”他问道。
孙蔓笑了下,道:“你对自己没自信?我记得以前你可是很厉害的!”
他的脸色微变,想要扔掉那瓶药,还是没有,重新还给孙蔓。
“霍漱清,我给你时间,你好好考虑。说实话,今晚正好是我的雌激素最多的时候,我打了排卵针,只要你给我这一夜,我就可以怀上。一个月之后——你最多等一个月——你就可以自由了!用今晚换你后半生的自由,这个买卖,对于你来说,不算吃亏吧!”孙蔓慢悠悠地说完,饮了一口酒。
房间里,陷入了一场怪异的安静,空调的风,呼呼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