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来此汇合的将领到了之后的第二日,吕峰和李云裳便收拾了行囊,和于叔晴雪一同离开了临淄。
临行前,吕岩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外壳用泥塑和青铜混合制成的短匕首,递给了吕峰:“诺,成年礼。”
吕峰一听是礼物,脸上立马欢喜起来,可拿着短匕首左看右看,除了上面的花纹精致奇特外,这粗短笨拙的模样实在让人夸不出来,吕峰只能尴尬地笑着说道:“谢谢哥,可是这个......是真的么?”
“怎么,是假的还嫌弃了?这可是我和你嫂子费尽心思找人做出来的,再丑也是心意。”吕岩抱胸侧过身子说道。
见吕峰的面色怏怏下来,一旁的姤儿用胳膊拐了拐吕岩,转头拿过匕首对吕峰说道:“别听你哥乱说,这个是真匕首,你看。”说着,姤儿按下了刀柄侧面露出的一个铜制的小圆头,咔嚓一声,刀鞘脱落,露出了雪亮的白刃在冬日的阳光下闪闪发亮。
“诶,这是把匕首么,样子怎么这么奇怪?”被刀刃吸引过来的李云裳端详着姤儿手中的匕首说道。
在几位将领来了后,姤儿等人在他们的称呼中知晓了李云裳的真正身份。他们才终于知道为什么薛亮会好吃好住地招待她在县衙住下了——因为这位功夫不凡行事凌辣的女子,是那统领万军的李将军之女!
吕峰不知是对一直和李云裳抬杠感到后悔还是别的什么,得知李云裳的身份后,有她在的时候便明显少了许多话。这不,见李云裳凑了过来,吕峰吞了下口水,将嘴边的玩笑话咽了下去。
“因为它与众不同啊!”姤儿一手托着匕首伸在李云裳面前,笑着说道,“你看,转这个刀柄,刀刃就会脱落下来,里面是用来放药的空囊。刀柄的尾部也有一个按钮,装回刀鞘,用力一按,看!”说着,姤儿将匕首对准不远处的树身,落掌按下,“嗖”地一声,一只短箭从刀鞘尖端的圆孔里射了出来。
“还真是有意思的利器,那上面这些缝隙是做什么的?”李云裳指着刀鞘上凹凸不平的痕迹问道。
“防身用的。”姤儿拿来吕峰的长剑,将匕首放在手上,对准那缝隙刺了下去。剑尖触动了内里的机关,匕首从圆筒的形状变成了展平,将姤儿的手掌护了住。
见吕峰渐渐露出讶异之色,吕岩故作可惜地拿过了匕首将它还原,对吕峰说道:“这是我费了心思设计找人做出来,不过看来做得实在不像样,罢了,你若不喜欢,我这儿还有块佩带换作成年礼送你。”
“不不,这个我喜欢。”吕峰从吕岩手中夺过了短匕首,宝贝似的小心捏着。
吕岩微微一笑,一手搭在吕峰的肩上,将他往旁边拉开了几步,低声嘱咐道:“五弟,你此行去的,是一条浴血厮杀之路,我这做哥哥的也只能用这短匕的绵薄之力,希望能保你平安。还有,晴雪我就交给你了,倘若让我知道她和于叔在你这儿受了委屈,我可饶不了你。”
听着吕岩语重心长的话语,吕峰眼眶有些湿润,他握紧了手上的匕首,眼神坚定地对吕岩说道:“三哥,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也会好好待晴雪和于叔,保证让他们乐不思蜀!”
“你小子......”吕岩摇头和吕峰一起笑了开来。
“那么,告辞。”李云裳对姤儿拱手行礼,翻身上了马,走在一行人的最前面。
“娘子,那我走了,你们要多来海州啊。”晴雪依依不舍地向姤儿道了别后,和于叔上了马车。
吕峰驾马走在一行人的最后面,他回头看了看吕岩和姤儿,露齿一笑,扬鞭而去时,风中传来了他的朗朗之声:
“成行素裹绫,
不顾灰飞泞。
今朝提马去,
另日再逢卿!”
城边的郊野埋在一片银白的雪披下,其间露出的土黄道路上,又多了几行马蹄和一轮车辙的印记。姤儿远远望着那些身影消失在雪幕之中,内心突然隐隐有种感觉,这一次的离别,就像冥冥中各人轨迹的交叉口,拉开了渐行渐远的序幕。
年节前,京城传来了圣上驾崩、新皇登基的消息,新旧的再一次更替或多或少地让举国上下产生了些许不安。吕岩和姤儿收到了海州吕家的来信,信上说今年年节他们要出趟远门儿,于是二人便留在了临淄,和县衙里的上上下下过了个别样的新年。
自吕峰和晴雪、于叔一齐离开后,县丞的衙院里便冷清下来。姤儿闲来无事,便带着朝儿一起修炼,吕岩早出晚归处理公务,习练的时间并不多,看着甚有天赋的朝儿,他有时也感叹道:“看来再过不久,这小家伙的武艺就要赶超我了。”
这段时间,县里因一个外来人激起了小小的涟漪。那人自称相恒道长,是个云游道士,据说是觉得这里是块修真养性的风水宝地,就在城南的山上住了下,时不时地到县城里传扬道法。由于此人讲道通俗易懂,又会些飞天遁地的法术,因此县里求仙问道的百姓越来越多,一时稍显风靡。
这日,初春的新芽已经漫山遍野地探出头来,吕岩得了空儿,带着姤儿和朝儿一同上南山游逛。城南的群山连绵,两人一路骑马漫步,不知不觉间,望见了相恒道长居住的地方。
山腰上原本相恒道长住的茅草屋早已被人推倒,龙昊清出资重建了个小小的道观,听县里人说刚开始道观里的人络绎不绝,后来道长要静心修行拒绝来客,百姓们才放弃了这条叨扰之路,只在道长下山传道时蜂拥而至。
“虽然没人过来,里面的香火倒是挺旺盛的。”姤儿看见道观院子里飘上空中的烟雾寥寥,停下来说道。
“这四周山林环绕,确实适合隐居修行呢。”吕岩将进了山就急不可耐的朝儿放到了地上,自己也翻身下马,“走,咱们过去看看。”
道观的位置不知是不是有意选的,侧身对着山路,建在了倾斜的山脊上。垫高的石阶通向一个双扇紧闭的小木门,房子的面宽小,进深却长,紧紧地靠在了背后的山体上。
“看来真的是闭门不见客啊。”姤儿跟着吕岩往道观走近了说道。忽然,在草枝间东窜西跳的朝儿似乎闻到了什么气息,脚下一阵慌乱,奔到了姤儿的腿后瑟瑟发抖地向四周看着。
“怎么了?”姤儿蹲下身子向朝儿问道。
“会不会是这道观里供奉的仙神让它受慌了?”吕岩问道。
姤儿摇摇头,说道:“这里没什么仙气,不过,朝儿好像确实是怕这间道观。”
面前的朝儿警觉地嗅了一阵儿后,两只小眼珠便紧盯着前面不远处的道观,龇牙咧嘴发出了“咝咝”的暗吼声。两人正在疑惑间,道观的山门开了缝,两名男子从台阶上缓缓而下,姤儿细眼看了看,是龙昊清和他的手下。
“他们怎么会在这儿?”姤儿奇怪道。
“听说这名道士是龙昊清请过来的。”吕岩说道,又转头看了看立着身子怒目而视的朝儿,“看来是闻见了他的气味罢。”
“之前他来过几次衙门,都没见朝儿反应这么大......诶!”姤儿话音未落,朝儿一个扭身往旁边的树丛里箭步跑了。吕岩和姤儿赶忙跟在后面,也钻入了树林中。
在枝丫间左拐右拐,朝儿终于停住了脚,吕岩和姤儿喘着粗气追上去,还没来得及张口,便被眼前的场景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