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座魔都都充斥着属于混沌的妖气的时候,被压制了妖力的蜃妖就如同海上的灯塔,夜晚的明灯一般。
突兀,且引人注意。
年轻的男人不是世家隐脉中需要留意的对象,而他背上的女孩子必然就是夺魂重生后的那只蜃妖了。
手拄蟠龙拐杖的老人笑眯眯地看着临近的年轻男女,一张老脸上的皱褶都聚到了一起。
“这是,老夫的机缘啊。”
他的身上血气暴涨,与手中的拐杖连在一起,气息纠缠之时,身周一条绿色的四爪长龙环绕盘旋着。
另一旁的中年女子见他出手,脸色一急,就要有所动作,但冷不防被身边的同行男子抓住手腕。
“先不急。”中年男子神色微凝,开口说道:“此番能跟上你我脚程的只有这个老头儿,如果我感知不错,他身上的那条绿龙就是木蛟之魂,应该是隐脉【兽灵】中人。既然他这么着急,让他先去试试深浅也好。”
“可是,”身旁女子眉头一皱,开口道:“那蜃妖没了妖力,与常人无异,我担心会被这老家伙抢了先。”
男子笑笑,当即说道:“你想的太简单了,那个年轻小子虽然面生,但要是没点本事,蜃妖能乖乖让他背着么,且先看会儿再说吧。”
两人说话功夫,蟠龙老人已然迎了上去,木蛟翻滚,威严的龙气化作一条云中青龙,直扑向眼前的年轻男女。
从前而降的青龙通体光芒闪耀,卖相极佳,最关键的是它所携带的那种说不清的威严,让人心神颤栗,就要跪地拜服。
但它今日面对的不是往常的对手,完全不是可等同而语的存在。
季诩脸色沉静,身形没有丝毫要停留的意思,犹如轨道上横冲直撞的火车头,直直迎着狰狞的龙头便撞了上去。
当西方因蒸汽而通行上火车的时候,那些守旧的贵族和偏远一些的居民还以为这是传说中的恶龙。那双明亮的大灯就是巨龙会喷火的眼睛,而火车的嘶鸣也被认为是恶龙的咆哮。
守卫城堡的英勇骑士会骑着骏马,手持长枪,勇敢地奔驰在铁轨之上,迎面与巨龙撞击。
他们认为可以屠龙,被世人敬仰,接受歌颂。
就像是现在这样。
光芒闪耀的青龙瞬间崩裂,化为漫天的星光,而面色冷淡的季诩则背着沈瑶从中直接冲出。
手持蟠龙拐杖的老人目露惊骇,不及说话,眼前便闪过一道火光。
温暖而不刺目,就像是童话里小女孩点燃的火柴,亮着冬夜里唯一温暖的光芒。
然后,重新归于寂静。
只是大雨之中,多了一束孤自燃烧的火把。
不远处的中年男女相视一眼,俱都看到彼此眼中的骇然。
只是一个照面,实力还在两人之上,稳稳的血气如烟境界的强者就被秒杀了?
老人的蟠龙拐杖已经断为两截,里面封印的那道龙气早就不见了,颜色暗淡如同寻常的老树枝随着地上的积水渐渐飘远。
在季诩跑远的身后,身穿黑衣的八人也疾速掠过,半点也未停留。
而当看清这八人身穿的服饰的时候,中年男女眼中惊骇更甚几分,显然是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大雨仍是磅礴,时间渐晚之后天色愈加昏沉黑暗,只有那束燃烧的火光,在瓢泼的大雨中还蹦跳着火星,未曾熄灭。
……
“这东西对你有用么?”
季诩随手把手里抓着的那团龙气递给沈瑶,开口问道。
绿荧荧的光芒中一条迷你的蛟龙蜿蜒游动,栩栩如生中有着淡淡的威压,而上面有自己的血气包裹着,倒是不怕它挣脱或是自行消散。
“有用现在也吸收不了。”沈瑶将它递还回去,说道:“木蛟稀少,蕴含龙气的神魂更是少见,你现在境界面临突破,对你还是有些用处的。”
季诩点点头,将之装进兜里,随口说道:“倒是没想到,另外那两个人没敢动手。”
“哼,道门的人都这样,趋利避害,胆小如鼠。”沈瑶不屑地哼了声。
“道门?”季诩挑了挑眉,显然没想到沈瑶对道门的评价这么低。
“如果是早些时候的道门还有些气候,现在嘛,跟佛门一样,还不如那些世家隐脉。”
沈瑶说道:“佛门、道门、儒家一脉,现在除了鲁地孟家还是你们人类里不错的势力,另外的两脉差得远了。”
季诩想了想,记起在镇魔井时月神琰也说过,鲁地的孟家自修浩然之气,为古时诸子百家就留有的传承,自是不凡。
当然,这些也就想想就是了,现在还不是细究的时候。
危机仍未解决,不说身后那神秘的八人还未曾摆脱,单说后面会遇到什么都无法估计。
现在整座魔都都处在黑暗之中,没有一点灯光,而少了通讯之后,也算是与外界完全失去了联系。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往郊外跑,城市里是不能进去躲藏的,那里面普通人太多,而哪怕是在这种环境下,也不能保证不会与普通人会看到。
同时,季诩心里也难免疑惑,混沌这么招摇地在魔都搅弄风雨,那位遇妖族必除之的南镇守怎么不见动作呢?
“你在想什么?”背上的沈瑶轻声问道。
季诩维持着身上的血气消耗,回道:“我在想你说过的那位南镇守,现在她在做什么。”
“呵。”沈瑶低了低眼帘,语气莫名地说道:“你们人类有句老话,‘是人都不能免俗’,你觉得呢?”
季诩自然是听懂了她的意思,当即也只是笑笑,他对那位南镇守不了解,也不好多评价。
不过沈瑶说的不无道理,是人都不能免俗,这句话还是中肯的。
毕竟是已经进入过那个领域的存在,‘圣’这个字本身所代表的就是与‘凡’不可逾越的鸿沟,而哪怕是掌握了意境神通的烘炉强者,在面对纯阳境界时也如同婴孩一般,更别说是可以力压数位纯阳的入圣大妖。
这已经不只是境界的差距,而是凡身与另一个层次的距离。
而就像古代的帝王一般,当屹立凡间之后,所想的就是生命的不朽。
一个人的欲望和追求,是永远也满足不了的。
季诩双手向上托了托背着的沈瑶,将她的双腿用力箍在腰间,体内的血气在隔绝着外面的暴雨的同时也在不断消耗着。
他现在想的,是如果不能摆脱后面那几个家伙的话,就只能找个合适的地方,拼了。
是生是死,终究是要做过一场才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