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诩忽地笑了笑,脸埋在臂弯里,肩膀耸动的同时,抬起头来。
那双仍带着眼泪的眸子里,从底下涌上一层血色,意境从不会消失,哪怕你选择了放弃,它也会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归来。
杀戮意境重新与自身血气融合,无形地,四周变得更加寒冷,窗外刮过的风掠过玻璃,上面霎时便出现了一层白色的寒霜,像是精美的雕花。
季诩心念微动,然后伸手,在平静的目光下,一块雪白晶莹的圆状物在手掌中出现。
刚好是手心大小,厚不过半寸,圆形的玉石中心有方形的镂空,周围一圈雕刻着精美的纹路,乍一看去,倒像是一个玉质的铜钱。
“既寿永昌。”
季诩看着玉石中心那方形镂空四周对应的刻字,双眼微眯,自然是认出了刻得什么字。
他翻过来,另一面与这面相同,同样有四个刻字,只不过,就像是被人用刻刀用力划过一样,连一笔字画都认不出来了。只能看到的是,在那对应的四个字的地方,有被明显凿刻过的痕迹。
季诩心下沉吟,这应该就是和氏璧了,在自己接引【人之卷】这变异气血之力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的神秘气息。
并不排斥,反而有种欣喜似得愉悦,就像是旧友重逢,在迎接他的回归一样。
所以,在感受到对方的同时,季诩心中就确定下来,这便是【雕魂】一脉的传承至宝,通灵魂玉‘和氏璧’了。
他对此玉并不了解,事实上,对于这个名头认知最多的,还是从历史课本上看到的,卞和献玉,后来和氏璧被雕刻成玉玺,直至失传。
那显然此时手里的这枚通灵魂玉肯定不是那个雕刻成玉玺的和氏璧,虽然名字一样,但所代表的意义不同,后者,在精神象征和身份上,肯定是要更厉害一些的。
手里的和氏璧有些冰冰凉凉的,然质地圆润,触感极佳,只是放在手上,简单地碰触就知道这是一件宝贝,无论是从卖相上,还是感觉上。
当然,因为毕竟是卞知非家的传承之物,又是通灵魂玉,季诩自然不会任意把玩,而只是放在手心里打量。
在他看着,心中暗想的时候,一道有些微弱,但清晰的讯息传入脑海之中,让他一下子明白了手里这块玉的作用。
起码是,对自己现在的用途。
书院的应天台可以感应天道,除此之外,只要是华夏的殉道者身化烘炉,那么,就会有一道气息自然在上面诞成,那是代表着掌控了属于自己的天地之力的证明。
而先前季诩自然是‘台上有名’的,可当他放弃之后,应天台上那属于他的一道气息便自行散去了,也即是代表着他不再是烘炉之境,属于他所领悟的天地之力消失了。
可现在,季诩重归烘炉之境,那么,在应天台上必然就会重新出现他的名字,也就是属于他的那缕天地之力的证明。这肯定是麻烦的,无论是对他还是玉璃来说。
毕竟,还从未听说主动放弃道途之后,还能重新拿回来的,尤其还是,一尊烘炉之境,哪怕是【人之卷】,都不可能。
而现在世人皆知,原本属于季诩的【人之卷】的气血之力,已经被蜃妖夺取了,可现在,如果被发现重新归于季诩身上后,先不说别人,单是【阴阳家】的那些人,就不会放过这一点。
那么,无论是和氏璧还是大先生,就都会暴露,所做的一切,也就失去了意义,自己相当于是又重新跳回了棋盘之上。
可现在,传于脑海中的讯息里,这枚通灵魂玉便帮了季诩一个大忙。
‘遮掩天机,灵动暗藏。’
除了飘渺的天道外,哪怕是离天道最近的天地奇珍应天台,都无法感应到属于季诩的‘道’的气机。
在旁人看去,或是别人的感应中,季诩只是一个普通人,跟世间的芸芸众生一样,再无不同。哪怕是隐脉【卜算】或是京城那三家的人近在眼前地端详他,都不会发现他的气机变化,已经重新踏入天灾级了。
除非,季诩主动站在应天台上。
……
“谢谢了。”季诩看着手中玉石,轻笑说道。
通灵魂玉虽然没有生命,也不像人那样有极高的智慧,但‘通灵’二字,可不是简单的称呼而已。
手中玉石发出荧荧光亮,像是回应一般,然后玉石模糊,重新隐于掌心,在季诩的感应之中,在自己的体内隐藏起来了。
当重新踏上这条路之后,属于殉道者或是使徒这些超凡存在体内的‘洞天’、‘神宫’便又重新激活了。
就像是武侠小说中的‘丹田气海’,自己可以感应到,但无论是多精密的科学仪器都不能发觉一样,这是隔着维度和次元的空间,属于超凡的力量,更是‘道’的层次范畴。
稍稍送了口气,季诩看向窗外,风依然在刮着,玉璃却没有回来,她出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风城不是京城,虽然现在占玉璃主导的是沈瑶,可这才是更让季诩担心的。因为如果是大先生的话,遇事理智,多谋善断,那肯定用不着自己操心,事实却不是。
季诩微微皱眉,现在已经中午了,不排除沈瑶可能找家店吃点东西的可能,但依着对方的性格,应该不会不跟自己说一声,哪怕当时自己是‘坦诚相对’的。
那么,除了是临时起意去吃点什么,剩下的可能就是,或许碰上了什么情况。
季诩起身,随手拿了件外套,就直接向外走去。
虽然现在重新推开了这扇门,可毕竟血气不同了,难免会有些不适应,那种身体里冰冰凉凉的感觉,让他自己都有时会忍不住打个哆嗦。
咖啡店的门推开又关上,风铃轻轻晃动,像是从一个世界走进了另一个世界那样。
外面,北风呼啸,天色稍昏。
……
而被季诩‘心心念念’的玉璃此时在做什么呢?
吃东西是不可能的,事实上,她之所以从店里出来,只是单纯地不想看到季诩的样子。
不是针对他赤身果体的状态,毕竟沈瑶与他已经‘坦诚相对’过,再看到也没什么过于羞涩的了,真正不想面对的,是季诩的那种悲伤。
足以让周围人都能感染到的那股悲伤,她很不喜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