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重新坐回凳子上,然后不紧不慢对他说道:“没错,他会使毒。不过我外祖使毒不是为了害人。他常说人活于乱世,不求伤人,但求自保。”
听到这句,陆渊忽而睁开眼,心中沉浮不定,快速地思索着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
这个少年,虽然长相柔美,年纪也不是很大,却会使毒。而按他所说,他的外祖也会使毒。这祖孙俩既熟悉壁山,又会使毒,怎么看都不是寻常人。况且但凡提到神医,少年言行举止中总是诸多维护,甚至在麸人面前不惜以已诱敌来保护他,这种行为非至亲至爱之人是绝不可能做到的。
将之前发生的一切连接在一起想了又想,抽丝剥茧,他心中忽然一动。
于是不动声色道:“那个麸人呢?”
“死了。你那一剑准得很,正中他的胸口。”少年使劲掖了掖被子,将他盖得更加严实,然后小心翼翼问道:“你,你还有哪里难受吗?”
陆渊心底忽而一哂,这些都不算什么。
这几年驻守在北边,整日于刀霜剑雨里穿梭,奢华浮糜的生活早已远离,疼痛和伤病如今已然习以为常。
“我无事。”
随后又怕眼前的少年太过担心和自责,便放柔语气继续宽慰他,“小兄弟,你不用担心,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听到这句话,少年的心里莫名一酸,双眼竟微微泛红,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似地小声辩解,
“之前,之前都是我不好。那时你出现的时机不对,我正与麸人周旋,你恰巧出现,移情已然撒出去了,当时也没办法收回来。”他好像很容易害羞,此刻辩解的脸颊上又淡淡浮起红云。
“后来,我虽然一直误会你,但你不计前嫌,两次救我于危难,我,我很是感激。”少年低下头,轻轻说道。
他的声音低低回荡在耳边,像屋外苍松上的青叶淡淡扫过心头,竟莫名有些痒痒的。
明明只是表达歉意和谢意,这个少年却把一段话说得如此忸怩,陆渊的脸色也开始不自然起来。
两人突然又都沉默了,屋中好像有点闷热,气氛有点怪怪的,竟是谁都没有再开口。
微微将脸转向一侧,陆渊思虑良久,才终于开口:“小兄弟,你无需自责,我贸然来此的确是事出有因,对神医并无恶意。我姓陆,名渊,从北面来此求医,可否请你告知我神医的下落。”
少年闻声抬起低垂的小脑袋,眉眼中一片赤诚,“嗯,陆大哥,我信你。只是,”他眼角闪过一丝遗憾,“只是你也看到了,这里的屋子都是空的,现在神医的确不在此处,而我也真的不知他去了哪里。不如,不如你先安心住下,一来移情刚解,你的身体还需好好恢复。二来嘛,你正好可以在此等神医归来。你说好不好?”
窗外的月亮静静挂在空中,明明现在是春季,可山中的深夜,竟然还有一丝凉气渗入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