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曾是国公府里最得祖父喜爱的孩子,小时候经常跟在陆昭身边,几乎是他亲自教导长大的。
大宁朝建国后,动荡的政局已然稳定,胤王登基后又一心致力于国内的重建,并没有主动对外扩张,所以身为武将的陆昭便有了大把空闲的时间来教导他。
那几年应该是陆渊最快乐的时光。
再后来,已至耄耋之年的陆昭听说彦昭王在北地作乱,且大宁朝节节败退,被其一下占据了三座城池,老人家一气之下恨不得亲自披甲上阵。
可惜,没过几年他便郁郁而终。
临终前,陆昭仍念念不忘收复北方之事,派人叫来了陆渊。
他交给陆渊一卷青檀纸,并叮嘱他,有朝一日若朝廷下定决心一统北方,陆家人定要誓死从命。
小心翼翼打开一看,才知那是祖父多年前攻打麸人留下的手记。
“阿渊,彦昭王盘踞北地,而北地靠着麸人,这两股势力虽然现在看起来毫无联系,日后却不可不防。”说起战事,陆昭浑浊的眼里突然焕发出别样的神采。
陆渊皱皱眉头,不解地问道:“太公,麸人乃北地最大的异族,怎会看得上彦昭王这个来路不明的前朝私生子?”
陆昭听了,用力咧开嘴角,深如沟壑般的皱纹淡淡在脸上蔓延,“阿渊,依你看,为王者和从商者可同日而言否?”
陆渊立马摇了摇头。
“你错了。”陆昭苍老的声音透着一丝睿智,“为王者和从商者虽然有如云泥,可有一样却是相同的,二者皆重利。只不过王者谋利布局天下,从商之人却往往止步于蝇头微利。麸人若为谋利,何人不敢用?”
说完他好像有点累,喘了一会便闭上眼睛,“我曾与麸人对战数载,知其狡诈多变且极有野心,如今皇上虽然暂时放任彦昭王横行于北地,我们却不可掉以轻心。”
不知是不是想睡了,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这卷手记是我的心血,现在交给你。希望你永远都用不上,但倘若有一日真能用上,起码能知己知彼。”
陆渊凝神想了想,试探地小声问道:“太公是怕他们联合起来对付大宁朝?”
可过了很久,陆昭都没有再开口。
没过几日,他便在昏睡中故去了。
那时,国公府上下才终于明白,陆渊虽然不是嫡长孙,可陆昭还是想让这个最小的孙儿将他的武将之名传承下去。
那年陆渊刚满十七。
所以说缘分这种东西有时真的很奇妙。
五年后,陆昭最为看中的孙儿竟真的自请来到北境,驻扎在乾干城,奉皇命欲剿灭彦昭王而一统北方。
冥冥之中也算是延续了祖父的遗志。
北境最大的城池乾干,北面靠着维润,西面接壤曲涟。前几年修好的一条栈道四通八达,一路从乾干,曲涟贯穿西面的文心镇,直通麸人地界。
而大宁国皇帝御赐的大将军府邸——北府,便位于乾干。
大宁朝现在的皇帝很是看重陆渊,不仅因为他是老国公陆昭最为看好的幼孙,更重要的是,陆渊十五岁时曾经追随大宁朝名将赵濂北伐过。
于是他亲赐了这座府邸,暂命大将军府统一管理北方城池,并随派了十万大军一起来此。
在北境的风沙和苦寒中,陆渊和十万大军一待就是五年。
五年中,他和彦昭王对战不下百次,双方各有输赢,去年陆渊发动奇袭一举夺回了离自己最近的维润城。
不过,信椿和郦靖却一直屡攻不下。
就在这时,朝廷派了世子顾蒙辛来督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