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下了一整夜的细雨终于渐渐止住,清晨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泥土气味,白云仿佛带着一丝笑意在空中俯视大地,几片染着湿意的绿叶挂在枝头,轻轻摇曳。
北府的这座小院经过一夜春雨的洗礼,也已经彻底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刺客的尸体和地上的血渍不知何时已被清理干净,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雨过天晴,一切看起来都很美好。
赵清珩伸了一个懒腰,推开屋门,慢悠悠从里面走了出来。
环顾四周,小院内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地面已经被彻底打扫过,整洁而干净,仿佛昨夜的刺杀只是一场梦。
可一想到那两个黑衣人凄惨的死状,她的心头还是不由自主起了一丝战栗。
低下头歪着脑袋认真想了想,好像自从遇到陆渊后,自己就与尸体结下了不解之缘。
壁山上的麸人如此,昨夜的黑衣人也如此。
这种感觉可不大好。
外祖常说,习医是为了救人,医者应该常怀仁者之心。
可是从壁山一路来到北府,她的仁者之心一再受到考验,这些或想杀他或想杀世子的人,一个个倒在自己的面前,要么是自己不愿救,要么是自己救不了,竟都不值得同情。
默默叹了一口气,隐隐有些无力感,原来这就是外祖常常感叹的行医难。
有些人的生死早已注定不在医道之内。追名逐利,他们不过是各自为主,各求自保罢了。
还是外祖逍遥自在,有高深的医术和毒技,却从不入世,只在壁山上过着自己随心所欲的日子,不用为他人所用,也不会被他人所害。
想到这里,突然很是想念外祖。
他这次提前大半个月下山,如此匆忙,不知究竟为了何事。
赵清珩眉头轻轻一皱,心中隐隐数了起来,算算日子,再过五日就要到十五。
每逢十五外祖都会去文心镇义诊,自己得赶紧把世子治好,才能赶回镇上去寻他。
到时一定要在他面前好好炫耀一下来北府救世子这件事,他听了准保会吓一大跳!
哼,谁叫他总是嫌弃自己年纪小,看不起自己的医术!
不过,一想到文心镇,赵清珩心中莫名有些忐忑。
之前陆渊的手下说麸人抓捕了镇上的医士,也不知此事是真是假,倘若是真的,不知道外祖有没有危险。
不管如何,北府不宜久留,早日了结此事,自己才好动身去寻外祖。
暗暗打定主意后,她便不再迟疑,转身回到屋里,快速地收拾一番,便端了一个盘子走出来。
盘子上面用一块白色娟布盖着,里面是布针用的工具。
她静静走在回廊里,径直往陆渊的书房走去。
今日是帮世子施针的第三日。
施针之术是外祖的独门绝技,穴道的位置,扎针的力道都有讲究。
可此术很是枯燥,练习时一坐就是两三个时辰,赵清珩非常不喜欢,当初也并不乐意去学。
可那时年纪小,若是不学,外祖就不给饭吃,壁山荒芜,自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饿的次数一多,也就屈服了。
没想到,这被逼练成的施针术今日竟能派上用场!
前两日,自己已经帮世子行了两次施针术,效果还不错,至少他体内的真气已经有渐渐平缓的趋势。
不过,此术只能辅助疗伤,并不能彻底治好世子,倘若要让他醒来,可能还是得用那个法子。
可那法子太过凶险,陆渊若是不同意,自己也不敢轻易尝试。
赵清珩抿了抿唇,嗯,还是得找机会跟他讲清楚。
可不知为何一想到昨夜换房的事,她的步子不知不觉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