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高高昂着头，毫不躲闪地回视着他，既不说想，也不说不想。
紧紧抿着的唇最终裂出一道缝隙，“殿下，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可顾戟却摇摇头，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疲惫，“阿渊，我知你有许多疑问，我们进去慢慢说，好吗？赶了许多天的路，我现在真的很累。”
陆渊黑眸微动，探究似地瞧了他好半天，“那皇上这旨……”
顾戟淡淡扫了他一眼，这次却没有出声应他，而是直接转过脸来对范俨说道：“我都跟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父皇的旨我替阿渊领下了，日后有什么事我来担着。”
范俨的眉毛瞬间挤在了一块，支支吾吾道：“殿下，这恐怕于理不合吧？”
“什么是理？”顾戟剑眉一挑，目露不悦，“莫非我这个太子在你范俨眼中便是无理之人？”
“不不不，殿下英明，殿下神武，殿下的话在奴的心中就和皇上说的没什么区别……”范俨连忙挥舞起他的兰花指，一上一下，晃的人头晕。
“那就行了。”顾戟毫不犹豫打断了他，一想起他嘴里那些连鬼都不信的奉承话，浑身就不舒服。
懒得再多看他一眼。
撇开眼，顾戟的视线又沉沉移回陆渊身上，一弯腰，径直将他搀扶了起来，
“走吧，我也有许多话要问你，进去之后我们慢慢聊。”
一阵微风忽然从眼前吹过，拂动起树上的叶子，发出沙沙的响声。
陆渊长身玉立，站在忽明忽暗的阳光里，垂眸想了好一会，才点点头，缓缓应道：
“好。”
*
“皇上这旨是何时下的？”
顾戟刚一屁股坐在议事堂里的圈椅上，热茶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
对面的人便迫不及待问了出来。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陆渊，薄唇微动：“半个月前。”
“半个月前？”陆渊眼睛微眯，唇边漾出一丝冷笑，
“我去年便打了胜仗，当时上报给朝廷，皇上早已派人来宣过旨，将士们的月俸也已经按品级增加过了，皇上当时明明说等日后剿灭彦昭王，回了金陵再另行重赏，如今又怎会突然下旨让我回去？”
顾戟一字一句听完，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出声，旁边始终弓着腰的范俨就急不可耐地叫了出来：
“呀，陆将军，您这是什么话？难不成，难不成您以为奴假传圣旨？”
这声音又尖又细，落在耳中就跟指甲尖挠在心上似的，听上去很不舒服。
顾戟皱着的眉头又深深打了个结。
范俨的脸颊上满满的全是肉，一激动，面皮一高一低抖动起来，脸上涂抹着的一层白粉跟着纷纷扬扬直往下掉。
“这可是皇上亲自拟的旨，大印鲜红鲜红的，就戳在上面，这还能作假？再说，皇上拟旨时太子殿下就在跟前，他亲眼看着皇上封好旨交给了奴，陆将军，人证物证齐全，奴可不怕你血口喷人！”
范俨难能可贵地昂起了脑袋，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陆渊斜斜觑了他一眼，凉声说道：“范大人，我哪句话说你假传圣旨了，你这么激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