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桌案后的人既不说话,也不抬头,赵清珩顿时有点尴尬。
自己是不是逾矩了?
她抬眸又觑了眼陆渊手里卷了一半的青檀纸,轻咬住红唇,转身朝门口走去。
莫管闲事,莫管闲事,莫管……
她反复默念着这四个字,一路缓缓行到门前,推开门,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抬起小脚,刚要迈出去。
远远地便看见一个人迎面走了过来。
是钟云。
他的手里捧着一个大圆盘,里面放着一个小酒壶和两个白釉杯。
两个?
赵清珩眨了眨眼睛,一瞬不瞬盯着那个大圆盘,正疑惑为何会有两个杯子时,转瞬间,钟云便跑到了跟前。
他上下打量了赵清珩一眼,见她手上的食盒已经没了踪影,眼里突然一亮。
随后二话不说,直接把大圆盘扔在她怀里,便又飞快地跑开。
这是,什么意思?
赵清珩瞪着两只黑漆漆的眸子,堪堪接住那个大圆盘,怔怔站在屋门口,一头雾水。
已经飞奔到台阶下的钟云,转过身朝她挤眉弄眼了半天,突然伸出手指了指陆渊的屋子。
然后双手合十,拜在头顶,无声地比了个嘴型:
“拜托了,赵医士。”
“拜托你个头啊,我又不是你们将军的丫鬟……”赵清珩蓦地回了神,咬着牙小声嘀咕了两句。
桌案后的人已经卷好了青檀纸,小心翼翼收进一旁的瓷瓶中。
听到声音,他黑眸微闪,凝神看向门口那个瘦小的背影。
“嗯?阿珩,你在说什么?”
赵清珩身子一僵,暗暗骂了钟云一句,然后低着头转过身来,小声道:
“陆大哥,你,你要的酒来了。”
说完,也不抬头,径直向桌案后的人走去。
算了算了,宰相肚里能撑船,今晚我就委屈下,暂时当一下你们主子的丫鬟,反正明日我便离开北府,以后一生一世都不会再见了。
赵清珩紧抿着红唇,默默念着静心咒,将圆盘放到了陆渊面前。
陆渊垂眸一扫,飞快瞥了眼盘中那两个白釉杯,立刻明白了钟云的意思。
钟云一向机灵,他肯定知道自己心里不痛快,所以暗戳戳地让赵清珩送食盒和酒壶来。
赵清珩是医士,若她与自己对饮,即使自己喝醉了,也不用担心会出事。
可钟云千算万算,却漏算了赵清珩的身份,这小人儿不过刚满十六,又是一个女子,岂能对饮?
陆渊苦笑一声,修长的手指轻轻一转,转瞬便拿起一个白釉杯,径自斟满。
然后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下一刻,俊脸上缓缓腾起一片红云。
借着微醺的酒意,他慢慢开了口:“阿珩,你能陪我坐坐吗?”
哈?
刚刚松了口气准备离开的赵清珩以为自己听错了,脚下步子一停,犹疑地转过身来。
陆渊怔怔看着手里的空杯,平时不苟言笑的脸上好似裂开一道裂缝,一丝若有似无的愁绪慢慢从裂缝中溢出,转瞬挤上眉梢,分外惹人心疼。
“你不要怕,我就想找人随便聊聊。”
静静说完这句,他仰起脖子又喝下了第二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