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刘老三唇角微勾,脸上浮起一抹自嘲的笑,叹道:“怪不得将军以前总说你小子眼力好,如今看来,此话当真不假。”
将军?
大宁朝建立时间不长,能称之为将军的数来数去就那么几个人。
陆渊心头一跳,定定看着眼前这个中年人。
此人皮肤黝黑,身体壮实,身后背着一根又细又长的东西,上面裹着一块布。
虽然他的个头不算高,但昂首挺胸站在自己面前,气势却不曾矮上半分。
俊眸微动,缓缓划过这个中年人的脸。宽额粗眉,头发稀疏,看上去和一般的汉子没什么区别。
不过,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在他粗糙不平的额角处,隐隐现出一道刀疤,刀疤可能时日已久,如今已经淡成了一条细纹。
陆渊眸色渐深,脑中忽然灵光一现,随后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大声喊道:“老三,你是老三!”
自从来了北地,他已经很少如此激动,除了在战场上斩杀敌人时会血气上涌,大部分时候他都很冷静。
因为他始终记得祖父陆昭曾经说过的话:
“阿渊,成大将者必须静心,匹夫之勇必乱大谋。”
可现在他却冷静不下来。
心上还未愈合的伤口在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又被轻轻撕扯开来,裂出一道缝,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赵濂。
刘老三曾是赵濂的手下。
听到陆渊喊出自己的名字,刘老三微微翘起的嘴角笑意更深,莫名还带着一丝苦涩,曾经爽朗的声音此时听着却分外沧桑,“没想到你小子竟然还记得我,哎,真是折煞我了。”
怎能不记得?
脑中虽然思绪纷纷,可最后陆渊还是缓缓闭上眼睛,尽力掩住眸中的激动与悲戚。
刘老三的本名是什么已经无人知晓,但自己十七岁入五军营时,赵濂派他来招待自己。
说招待其实还算好听,实际上那时候刘老三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
五军营一向是寒门庶族晋升官阶的地方,鲜少有贵族子弟混入其中,即使有,大多也是做做督军这种虚职。
所以陆渊刚去时,赵濂和他的部下一直以为他是去走过场的。
可陆渊却铁了心要从军,加上年纪小,便顶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坚持了下来。
没想到,一待就是两年。
到最后,不仅赵濂对他另眼相看,就连这些跟着赵濂的手下也与自己混到了一处。
可惜,十年前赵濂出事后,他的手下有很多人都退隐了,其中就包括这个最受器重的刘老三。
想到这里,陆渊总算冷静下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睁开双眼,疑惑道:“赵濂的旧部大多都回了老家,你怎会留在北地?”
“呵。”刘老三苦笑一声,径自摇摇头,“我本来就是孤儿出生,自小无亲无故,将军死后我无心再战又不想留在金陵,想来想去,除了金陵,只有北地最熟悉,便辗转来了此处。”
“嗯。”陆渊不辨喜怒地点了点头。
刘老三的意思他懂。
他曾听说刘老三从少年起便跟着赵濂,两人感情深厚,刘老三义无反顾离开金陵,多半是因为赵濂的死让他伤透了心。
可这又能怪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