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不能算第一次。”想起自己的兄长,赵清珩眸光一黯,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外祖说我祖上曾是金陵人士,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变故,所以搬离了这里。”
“如此。”顾溶缓缓放下手里的杯子,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继续柔声问道:“那你的家人呢,他们可还在北地?”
不知为何,虽然赵清珩与这位长公主是第一次见面,可她看起来很关心自己,而自己对此好像也不反感。
“不在了。”赵清珩摇摇头,星眸中热气氤氲,“他们都死了。”
都死了?
顾溶深深凝视着她,眼中有着不可置信。
当初赵濂自尽后,自己虽然很伤心,却也不忘求父皇饶过他的家人。后来,父皇果真允了她,只是将赵濂的家人逐出了金陵,却没有要他们的命。
再后来,几经辗转,她才打听到赵濂的父母去了京口,她自觉愧对赵家,也曾暗中去信叮嘱京口知县好生照顾赵家人,谁知,也就两三年吧,那知县便来信说赵濂的母亲已死,父亲不知所踪。
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听说过赵家人的消息。
她原以为赵府臣会在他乡好好活下去,可她万万没想到,连赵府臣也死了。
“你……”顾溶的心头一时冷热交替,不知是愧疚多一点还是后悔多一些,红唇咬了又松,最终只吐出几个无关痛痒的字来。“你莫伤心。”
赵清珩一愣,胸中似有暖流涌过。
“多谢长公主垂怜。”她深深埋下头,语气甚是真挚。
“我阿兄和我娘走时,我还小,全无记忆。我只记得阿爹走时的模样,虽然那时他已经又黑又瘦,口齿不清,但他仍然对我笑了笑。”
说到这,赵清珩喉头一梗,声音也越发嘶哑,“我当时就在想,阿爹都已经病成了那副模样,他为何还要对我笑,他那么疼,那么难受,如何笑得出来?可是后来,我总算想明白了。”
“为何?”听着听着,顾溶忍不住心头一揪。
赵清珩忍住眼中涩意,抬头坚定地一字一句说道:
“因为他希望我能坚强的活下去。虽然他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但他爱我,不忍心让我难受,即使痛苦难忍,他还是愿意将最美好的一面展现给我,而我又岂能辜负他?所以,长公主,您请放心,我已经不伤心了。”
这番话情深意切,就像巨石投海,在顾溶的心头掀起了无数的浪花。
一刹那,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她的父皇总是高高在上,可他为了自己的婚事甘愿拉下脸面主动去找自己的臣子,后来,为了保护自己也不惜折损大将。
可就是这么一个顶天立地的人最终还是被自己气得郁郁而终。
一切都只因为那段孽缘。
她幽幽叹了口气,小声自语道:“阿珩,你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
“一位姓赵的将军。”顾溶盈盈一笑,仿佛又回到了初次遇见他的宫宴上。
“他出生庶族,却从不卑躬屈膝,他战功累累,却从不沾沾自喜。没见过他的人都说他很神秘,可见过他的人都会为他比上大拇指。”
说完,她顿了顿,缓缓闭上眼睛。
“阿珩,你和他长得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