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一滴滴落在脑门上,然后顺着细眉美目慢慢滑下来。也不知哪里有了伤口,滑落的雨水竟还混有一丝血色,汇聚在身下,凝成一汪触目惊心的血水。
紧紧闭着双眼的人好似动了动眼皮,可没过一会便又放弃了挣扎。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大雨落下的声音,可这声音忽大忽小,像是有谁在暗暗啜泣,听在耳内莫名让人心碎。
那时是几岁?
记不清了。
只记得那日也是一个雨夜,府内的灯笼一排排挂在廊檐下,琉璃灯罩上全是嫂子精心描摹的并蒂双莲。
可不知为何,每一株并蒂莲上都只为一朵莲花上了色。
那时她虽然年纪小,却也懂得辨别美丑,嫂子的莲花画的这么好,为何独独留下这个缺憾呢?
她天真无邪,想不通了便直接跑去嫂子面前虚心求教。
嫂子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盈盈如水的眸子里一半是愁绪一半是期待。
“我与你兄长成婚时他曾亲手绘了一幅并蒂莲给我,当时他也留了一朵莲花没有上色,我很好奇,婚后时常追问他,可他总是笑笑不语。没想到,在他走时总算给了我答案。”
说到这,嫂子眸光一亮,眼底似有星光碎裂。“他说并蒂莲象征永生永世的情缘,所以他希望我为另一朵填上色,亲手将这情缘画下来。”
哇,兄长竟然如此有心。
她嫣然一笑,忽然灵机一动,反问道:“所以嫂子现在是在等阿兄回来为你填色吗?”
嫂子脸一红,柔柔弯起唇角,什么都没说,但眸底盈盈,满满都是笑意。
过了很久,兄长终于回来了,嫂子也变得忙碌起来,就连画莲也不再陪着她。
她有点委屈,也有点愤愤不平,很想去兄长房内问个明白,可每一次去找嫂子,都被阿爹阿娘半道截了下来。
这一晚,大雨倾盆,可阿爹阿娘出门赴宴还没回来。窗外电闪雷鸣,一刻也不停息,她躲在被窝里始终睡不着。
睁着眼睛瞪着床帐想了半天,心一横,还是赤足下了地,然后披散着一头乌发跌跌撞撞朝兄长房内跑去。
房门敞开,她探头探脑巡视了一番,兄长不在,嫂子披着一件长袍坐在床畔,看上去心事重重。
“阿嫂。”她怯怯喊了一声。
“怎么了?”嫂子好似才回过神,一脸惊诧看着她。
她支支吾吾道:“我怕打雷,睡不着。”
说完,小脸羞的通红。
兄长曾说,武将的妹妹不应该怯弱,可她天生怕打雷,改也改不掉。
嫂子好似明白了一切,淡淡一笑,朝她招招手,“来吧,阿嫂陪你。”
听了这话,她立马喜笑颜开,两条小腿迈得贼快,不一会儿就爬上了阿嫂的床。
可她刚在内侧躺下,门口便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个女子的声音响了起来,“陆宁舞,你还没睡?”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她很不喜,于是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来看一眼,可外侧的嫂子却紧紧按住了她。
“公主,不知夜访赵府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