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如果连这种东西都要保密,那我们与乡间那些将怎么摊一个煎饼好吃的秘方也传男不传女的愚夫愚妇有何区别,又如何是我等这些励志教育天下英才之人所为。”
这番话说得王谦心悦诚服,对他施了一礼道:“多谢吴公子为我解惑,我们之所以远扬海外,还不是只囿于一家一姓之利,以致路越走越窄。”
“西辽还是大有可为,如同你们能化天竺为另一个华夏,那么,千载以下,你们都会名传史册,青史彪炳。”
两人又绕着校园走了两圈,王谦听了一节吴白驹的授课,才在老黄的热切招呼中离开了校园。
接下来几日,他又逛了逛周围的农田、村庄、鱼塘等地,彻底了解了一番这金瓯城的运行机制,对这种官府能管束到每一个黎民的模式既惊奇,又恐惧。
惊奇的是,这种制度极为高效,官府的命令能贯穿到每个人一生,不像原来在金、元治下,虽然上层是异族,可是对小民来说,接触的仍是那些读书的老爷们。
恐惧的也是这个,这东西与史书中的故秦那种军功爵制度极为相似,暴秦的记忆在心中泛起,或许明廷没有那么滥用民力,但是手段如出一辙,他们这些读书人的下场也差相仿佛。
怀着这种心情,他们再次扬帆远航,去往异域。
这一路上,基本上除了修士,就很少见到其他种族了,虽然是靠着海岸航行,可是目光所见,仍是大海。
再接下来的一个大港,就是玉髓港,也就是陈天发现硬玉玉髓矿脉的那座岛屿,他们在上面短暂停留了三天,补充了食物和淡水后,继续航行。
出了玉髓岛后,又是无尽波涛。
又航行了两天之后,突然,水手发现船舷左侧有东西出没。
这个警示,顿时让船队大为紧张,因为这里可是妖族出没的海域,如果遇上妖族,他们可就完蛋了。
随着船上警兆,一个个修士从船舱中窜了出来,站在甲板上,盯着左侧的动静。
片刻后,旗舰云扬号左侧果然出现片片波纹,一个人身鱼腿的美人骑着一头小鲨鱼钻出了水面,好奇地盯着船队。
见是这种形象的人,船队的修士才松了一口气,为首的金丹修士道:“在下西辽船队耶律天云,这位姑娘为何跟着我们?”
只听那鱼人开口道:“咯咯,暴风,雨,要来了,我,借你们,的船,队躲躲。”
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但是内容却极为重要,这位船队镇守立马就眉头皱了起来,吩咐身后的修士:“萧致,你去将船长叫来。”
片刻后,一位老水手被叫了过来,耶律天云复述了这位鱼人的话。
这老水手皱了皱眉头,看了看天,道:“没什么异常啊,怎么可能有暴风雨?”
“大风,暴已经在前方生成,很快就会朝这边卷过来,你们还是找个地方避避吧。”这鲛人说话越来越流利。
这船长还在犹豫,耶律天云道:“不要犹豫了,海图拿来,看附近最近的避风港在哪里,马上避避。”
又问鱼人道:“姑娘,你知道暴风雨离我们有多远吗?多久能到这里?”
“两百里,今天晚上就能到。”这次说话,她不再断断续续。
耶律天云拿来了海图,上面标注着附近几个避风的野港,他本来打算指着前方最近的港口去的,可是临了,他却指着刚刚经过的一处水道,道:“我们掉头,返回这里。”
船老大吃了一惊,问不出话来,不过看着耶律天云严肃的脸色,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跑回旗舰,打出了一大串旗号。
其它船舰收到后一懵,不过再三确认后只得照做,好在是在大海中,一众船只掉头虽然麻烦,但是还能做到,如果在内河,大船就很难了。
于是,船队手忙脚乱地调转船头,往回驶去,而那鱼人也跟着掉头,毫无异样地随着船队,果真好似去避风的。
待那鲛人重新潜下去之后,王谦问那耶律天云:“天云兄,为什么要返航一段距离,我看那前方的避风港又大又好,还能补充点淡水。”
耶律天云摇摇头,道:“王兄有所不知,这鱼人分为两支,一支自称鲛人,心向我人族,首领就是陈真君的朋友鲛月真君和鲛白真人。”
“而另外却有一大支,自称人鱼,却心向妖族,他们族中有好几位元神真君。”
“当年还是陈真君帮助鲛月真君,才让他们这一支独立出来,否则,恐怕这一支都不会存在。”
“你说,如果眼前这位是另一支人鱼,去了那个港口,出了事怎么办?”
王谦一惊,问道:“风暴也能操控?”
“对真君而言,这有何难?只是神通催生的风暴与自然的风暴自然不同,所以老船长才说毫无征兆。自然生成的风暴会经过长时间的酝酿,在天地之间自然有种种迹象。”
“而神通催生的,才会像这样,毫无征兆,突然而来。为防万一,我们还是麻烦点,掉头去躲躲,日后将这里的情况通知明廷水军就是了。”
“不论真假,明廷水军都会来勘测,如果真是那支人鱼所做,他们恐怕会吃不了兜着走。”
“这水路安全都是明廷水军负责的吗?”
“当然,否则,这一路妖族、异兽、神怪密布,寻常的船队如何能走通,不说别的,就到玉髓港之前那一段,就是妖族万妖海的所在,如果没有明廷与他们的协议,我们恐怕早就死的渣都不剩了。”
“敖水秀真君就在合浦港外海栖息,明廷一定会让她去与那些人鱼交流交流,我们就不用担心了。”
说话间,船队已经调转方向,朝那处港口驶去。
说是港口,其实就是天然形成的一处大弯道,明廷水军又稍微拓宽了一下,让大队船舶能在此停泊,避风。
这一路上,这样的港口不少,都是明廷水军寻找到,然后稍加改造,用于船只避风的。
这个港口同样如此,不大,不过一个山坳被海水侵蚀而形成的天然港口,当然不能让所有船只都进入,只让小点的船进去,大船靠近山壁就可以了。
船队停下半天之后,风暴突兀间降临,这场风暴之大,之诡异,匪夷所思,幸运的是,船队躲在这样一个避风港中,忽略了大部分危险。
这场风暴来的快,去得也快,不过一夜就停止了,甚至都没有伴随的暴雨,而只有狂风,这也是极为不正常的。而那位鲛人,在风暴停歇之前,就消失了。
心下不安,耶律天云放出了一枚法讯给明廷水军,然后在这里等了两天,才继续上路。
又继续往前航行了两天,迎面突然撞到一只大舰队,正是明廷从天竺归来的贸易舰队。
耶律天云同样将这个情况告诉了他们,让他们小心提防。
船队再次航行,一路有经过了大半个月,终于到了天竺,他们上岸的地方是恒河附近。
这里现在是耶律德直属的区域,由他自行开衙建府,管理地方。
所以他才能重用这么多汉臣儒生,也才能在这里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
实际上,在此之前,西辽对天竺的征服只是表面,婆罗门祭司们的特权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地剥夺,这也是他们后来在见识到陈天的武力之后会迅速屈服的原因之一。
如今,耶律德得了恒河流域这大片平原,锐意改革,这已经触及到天竺种姓制的核心了,自然明里暗里的抵抗就多了起来。
对此,耶律德也只能拉一派,打一派,扶植小众的神灵和修士,打击大派,同时,努力将附近的西辽人、西域人、汉人搜罗到这里,降低天竺人的比例。
不过,这里的气氛也日渐凝重,天竺人必然不会甘心被征服,他们的神灵更不会有一种不同的思想闯入这里。
只是不知道这次的战争是凡尘之间的征战还是会将各大神灵也卷入的神战,就不好说了。
且不说他们这边的气氛,人鱼城市鲛绡城上空,敖水秀化作螭龙原型,盘旋在城池上空,吼道:“鲛海,鲛源,鲛渊,你们三个老不死的还不出来?你们的事发了。”
早就躲在鲛绡城的三位互相看了一眼,不得不浮上海面,对着敖水秀道:“这位龙族大人,我等在鲛绡城安分守己,有何事可发?还请大人告知来意,如果真是我们有错的地方,我们愿意赔礼道歉。”
“不知道?前几日那场风暴是谁掀起的?为什么掀起?又为什么派一位鲛鱼去欺骗路过的一只船队?给我一一说清楚。”
“大人,什么风暴?我的你不知道啊。”
几人一面装聋作哑,一面暗暗埋怨鲛源这家伙,他自从上次被陈天擒住之后,心态失衡,报复不了陈天,也不敢报复明廷水军,就想报复一下西辽的船队。
哪知道那支船队的领头修士也是个机灵的,竟然没上当。虽然鲛源事后处理了去骗人的那个鲛鱼,但是纸如何包得住火,他们现在只能拼死抵赖了。
敖水秀岂是个好相与的,直接道:“既然你们无话可说,那么,从今天起,这鲛绡城就是我的洞府了,你们就是我的奴仆。”
她这话一出,三位鲛鱼族元神一愣,心道:你即使是个龙族,也不过一人而已,我们这里有三人,还有地利,你怎么将我们贬作奴隶?
敖水秀却不再废话,张开嘴巴,一头小小的神龙飞了出来,只见他虽然只有巴掌大小,却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
一出现,风雨相随,这片海域的所有实质的水,水行元气、水汽、云雾等等所有与水相关的东西,都不再受到在坐的所有人约束,而是围绕着这小小的神龙而欢呼,雀跃。
不但是这三个鲛鱼族元神再也不能动弹,就连敖水秀自己,也大受影响,只能勉强滞空。
不过这小龙似乎智慧不高,围绕着敖水秀转了几圈,就趴到敖水秀的头上,仿佛一支小小的龙角。
有了这小小的龙子加持,敖水秀威严大增,问道:“你们三个现在还有没有意见?”
对此,三人只能摇摇头,按照妖族的规矩,下拜,认她为首领。
于是,敖水秀沉入鲛绡城中,做他的女王去了。
她生的那个孩子,神龙之后,虽然相比被陈天击杀时有了点智慧,更重要的是,有了肉身,日后有了成长的可能。
但是本质上,他还处在非常幼小虚弱的年纪,需要不断地成长,不知道多少年才能成长为一头完整的神龙。
敖水秀霸占了这鲛绡城,每日也只修行,输送给她那孩子灵气,助他成长。
对这种情况,她也问了陈天,陈天只有个猜测,劝她勿慌,他有一点想法,但是要等时机到来才可以。
就在敖水秀入主鲛绡城,彻底解决了这航线上的隐患之时,明廷也开始了用兵。
这一次,明廷集中了所有水军的力量,在青岛港集合,就在李檀心惊胆战,以为明廷要对他们下手的时候,数百艘船只浩浩荡荡的北去,直趋直沽港。
在那里,水军火力全开,将蒙兀人的区区水军堵在水寨中一一歼灭,然后从直沽登录,短短三天,就在那里建立了一个小小的港口城市。
等忽必烈反应过来,急忙点军队来镇压时,这个城市已经成型,蒙元军队攻了三天没有攻下来,反倒是让第二批登录的明军打了个埋伏,消灭了数万骑兵。
忽必烈不得不将五万重新组建的金帐军派了出来,可是这次没有那么惨烈的战争了,金帐军遇到武陵军后,被武陵军以优势兵力轻松击败。
到此,忽必烈彻底绝望,带着残军干脆地撤出了幽州城,后退到蒙兀原本的都城和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