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黎回到小竹楼里,岳崖点着烛火等。
门被人推开,快要睡着的岳崖惊醒,连忙接过那人脱下来的斗篷,“公子,孤辰国主怎么样?他有没有发现您?”
白黎听到岳崖这么说,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他弯着眼睛冲岳崖一笑,岳崖浑身抖三抖,公子一笑,生死难料。难道自己暴露了?说错什么话了?
“岳崖啊~”
“公……公子………嘿嘿嘿……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想跟你谈谈心。”白黎自顾自的脱开外袍,往床上一坐,“孤辰国主身强体壮,他一定高寿,定是死不了的。可是我最讨厌有人骗我,岳崖,你走吧~”
岳崖扑通一声跪下来,白黎侧躺在床上,床帐落下,“你愿意跪就跪着吧~这招啊,对我可不好用,留着对付孤辰国主身边那矮冬瓜起居郎吧。”
“公子,属下做错了什么,您要生这么大气?”
“那你可知,我为何要躲着不见赫连晏川?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你应当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活不久了,梦魇日复一日的严重,我如今都是硬抗着,能让我坚持下去的,只有光复毓曌这一件事!赫连晏川他不一样,他一片赤子之心全部给了我,我都知道。他如果想要我出现为他谋划这天下,我一定毫不犹豫,唯独情!情我不能给。”
“可是公子,您的时间也不多了,为什么还要压抑自己呢!”岳崖双眼通红,“您,明明也是喜欢的,为何不放纵最后一次,既是成全了孤辰国主,也是成全自己一回。”岳崖说。
白黎摇头,“我不能这么自私。他要为赫连一族开枝散叶,我自身难保,为他生育子嗣,我做不到。这次我好不容易抽身,他坚持了这么多月,我也一样。长痛不如短痛,不如就趁此机会,一别两宽,各自生欢。”
岳崖听完,忍不住心头酸涩,“好,既然公子决心已下,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嗯,去休息吧。”
岳崖都知道,他嘴巴里的“一别两宽”,宽的只有赫连晏川。
第二日岳崖还是去牛肉馆儿里等威五,威五心事重重的来,一点也没有注意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人。
柳冬如正在府邸门口,看见威五把头埋着从门口过路,他回想到威五最近都会瞒着赫连晏川悄悄出宫,于是跟了上去。
柳冬如看见岳崖的时候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欣喜。柳冬如也不知道他眼下的欣喜算什么,但是柳冬如知晓,岳崖能活着,百里凤华也能活着。
威五坐下,岳崖不似往日轻松,威五还在疑惑,柳冬如已然坐下,威五瞪大了眼睛,“你你你”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柳冬如为威五顺顺胸口,对岳崖说,“别来无恙。”
岳崖戴上幕笠要走,柳冬如拉住他,“坐一会儿吧,我与你家……我应该称呼他为白黎白公子,还是毓曌国主?我记得皇帝死前,已经下圣旨废除毓曌王,将毓曌归还给百里凤华。”
岳崖恶狠狠的,“狗皇帝的圣旨,我们公子不稀罕!”
柳冬如又笑了,“这才像他的做派,肆意洒脱。只是我这里有一件事,想去求教你家公子,不知岳崖兄弟你能否给我带路。”
岳崖心中警铃大作,公子曾经说过,柳冬如和孤辰国主关系匪浅……他的要求,岳崖不知怎么应对。
这时,屋外飞来一只信鸽停在岳崖肩膀,岳崖打开信纸,上面写了两个字——拒客。
岳崖的了命令,戴上幕笠站了起来,“柳大人和我家公子君子之交,您也是一颗玲珑心,我家公子既然不愿意相见,就定有他的道理。”
柳冬如闭上眼,“我知道,只是人生苦短,难道公子就想要在遗憾中了却此生吗?岳崖兄弟,你把这句话带给你家公子,多谢了。”
岳崖走了,却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还悄悄跟着一人,一直跟到小竹楼外。
赫连晏川总觉得昨夜有人来过,而且就是日夜想念的那人!所以今夜,他翻来覆去愣是睡不着了。
所以第二日柳冬如来跟他商议朝政大事,发现他更加憔悴。苏廷絮这个时候也来了,他提议要国主出去走走。
孤辰的云州,有大片莲花,夏夜里萤火虫好似天上星,十分赏心悦目。柳冬如也点点头,觉得是个好去处。
赫连晏川点点头,不过他哪里也不想去,也不想拂了苏廷絮的面子,让苏廷絮先去看看地方如何,再把那里的美景画出来,赫连晏川看后再决定去不去。苏廷絮欣然领命。
柳冬如和苏廷絮出了大殿,苏廷絮看起来心情不错,柳冬如偏着头一直盯着他看,看的苏廷絮脸在发烧,“师父,您今日怎么了?”
“你从来不是爱吃喝玩乐的人。云州的莲花湾,萤火虫,是个好去处,只是知道的人很少,你是怎么知道的?”柳冬如说。
苏廷絮也是跟着那个叫岳崖的人才发现的。
赫连晏川如果跟那个什么白黎公子在一起了,师父就不用每操心了,那自己就会有很多时间单独和师父在一起了。
苏廷絮是这样想的,所以,他想尽办法也要把赫连晏川引到云州去。
“师父,我自然也是听别人说的,但是如今国主下令,我便能亲自去看一看,师父要不要和我一起?”
柳冬如摇摇头,“我身子骨不好,不能骑马,你自己去看,看完了好好作画,让国主出去散散心也好。”
苏廷絮领了命,午时就出发,一个时辰便才到云州莲花湾。
这个时候太阳西斜,苏廷絮望见小路尽头一座小竹楼,远远看见竹楼栏杆处坐着一人,一头黑发垂在地上,一双脚放在水里,泡着。
苏廷絮沿着小路走到竹楼小院里,白黎听见脚步声,还以为是岳崖从孤辰城中带吃的回来了。
他抬起一只手,衣袖滑落,一截白玉似的手腕儿露出,手腕儿上还带着两只玉镯,轻轻一动,玉镯叮咚叮咚,发出清脆的响声,白黎语气平和,“回来了?过来拉我一把吧!”
苏廷絮伸出手,白黎借着力站起来,转身,苏廷絮才看清楚他的容貌。在苏廷絮心中,他师父柳冬如是世上最温润如玉,最最好看的人,眼前这人,光是容貌,算和自己师父不相上下。
“你是谁?”白黎我不惊讶。
苏廷絮向他行礼,“我是来赶路的人,在这山林里迷路了,没想到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看见此处美景,就不自觉过来了。惊扰到公子了。”
“是有点被惊扰到,”白黎坐在院子里的小桌子边上,“不过你现在就走的话,那就不算惊扰了。”
这人,还真是……
苏廷絮又向他拜了拜,“那在下今日一定是要惊扰到公子的。眼下天黑了,我又不知道路。”
“那你住一晚吧,”白黎最不喜欢费口舌,这时岳崖回来了,看见苏廷絮,他还挺吃惊的,这里除了他两,可没人过来,白黎指了指岳崖,苏廷絮也看向他,“岳崖,给他找个房间,他要住。”
岳崖“哦”了一声,白黎又叫住他,“哎!你不会又带的卤牛肉吧!”
岳崖这才想起来手里还提着东西,他把外面的油纸撕开,里面是香喷喷的叫花鸡。
“终于换口味了~”白黎嘟囔。
“明明卤牛肉那么好吃,我也不是每次都带卤牛肉回来呀?”岳崖都自我怀疑了。
“是是是,也不知道是牛肉好吃,还是人好吃。”白黎摇摇头,还叹气。
岳崖挠挠头,“属下哪里吃人了!公子你真是一个人呆久了,真该有个人来闹闹你!公子你以前那么纯洁的人,现在老是开荤调,真被某人带坏了!”
夜晚,苏廷絮铺开笔墨作画,只是这幅画里,不仅画了莲花千里,还画了一个人。苏廷絮对自己的画工还是很自信的,相应赫连晏川见了,一定会找过来。
苏廷絮把画画完,就晾起来,然后才去睡觉。
第二日天不亮,苏廷絮就悄悄带上画离开。
赫连晏川对苏廷絮呈上来的画作并不感兴趣,对云州莲花湾也不感兴趣。
“国主,苏大人的画工虽然不及国主您的丹青,只是也算不错,您可以看看,不日我们就启程去莲花湾里看看吧。”柳冬如说。
苏廷絮始终在他面前颔首站着,赫连晏川这才不情不愿的拿起来一看,当他看到画上人物时眼睛一亮,指着画问:莲花湾里还有人住?
“是的。微臣去莲花湾里,那里有一处竹楼,竹楼里住着一位公子,生的如同瑶台仙子那般。”苏廷絮笑了。
柳冬如也禁不住站起来看了一眼画作,又深深看了一眼苏廷絮。
“明天,明天我就要去莲花湾!”赫连晏川大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