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关了李少白不到二十四个小时,警方还是放人了,这位公子哥大概是有史以来,第一位凭着自己录的高清无码三p录像而轻轻松松给自己洗清嫌疑的牛掰人物。
至少春景市市局刑侦部分集体上下,没有谁见识过比这位公子哥还牛叉哄哄又无比奇葩的人了。偏他本人比某艳照门男主角还要自豪,丝毫没有羞耻心,临走前还非得要见韩小一面。
李家请来特意为李少白奔波实则连个张口机会都没有的律师,在一旁提着公文包,不停擦汗,心道这位爷好不容易自证清白,不回家好好休息,非得在市局闹腾什么幺蛾子。也觉得李少白真是色胆包天,市局一日游还能有闲心欣赏哪个警察符合他心意。
窝在审讯室要见韩小的公子哥没见着韩小,倒迎来了清冷凉薄的魏筑眠,此人一张脸着实符合李少白最钟爱的那一款面相,可惜那双含了冰天雪地般幽寒的眼睛一扫来,不仅让人生不起旖旎心思,恐怕会当场萎了。
“李二少若是不想走,那就别走了。妨碍公务,骚扰警察,去拘留所来个半月游也不错。李二少这辈子坐过不少豪车,大概还没有体验过押送车的滋味吧,别急,马上替您安排。”魏筑眠嗓音沉凉,像是严冬夜古井里清澈的水,让人发凉,发冷。
李少白顿时火烧屁股般,腾地站起来,连连摆手:“不不不……我马上就走,现在就走。”
律师在李少白闪身走人后,对魏筑眠微微颔首,也随之而去。魏筑眠嗤笑一声,怀疑李少白智商全往身下使,熬干了脑子里仅存的一点存货。
在李少白走后,韩小从监控室里走进了审讯室,对着半倚在审讯桌前的魏筑眠苦笑道:“副队,还是你厉害。高哥和苏姐他们怕被传染成脑残和色胚,宁愿敬而远之,也不想和李少白沟通,幸好你来了。”
“以后学着聪明点,你越是躲,别人越是得寸进尺。”魏筑眠站直了身体,问他:“联系上赵青树了吗?不是说今天出差回来,怎么还没有回信。”
韩小:“副队,需要我跑一趟吗?”
“副队,不好了。”苏蜜眼见富二代瘟神走了,瘫在座位上还来不及喘口气,一通报警将她飘荡的三魂七魄全部一巴掌拍回了体内,立刻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审讯室,扶着门框喘气的空隙,飞快的将报案内容汇报:“赵青树死了,年慧报警的。”
魏筑眠表情倏地凝重起来,陡然站直了,大步跨出审讯室,他个高腿长,苏蜜几乎是小跑着跟上他,还在继续说:“阳山派出所接到报案后,立刻出了警。赵青树死在了自家小区地下车库,死状和王庆还有钟万国,一模一样。死亡时间是昨天中午十二点到一点之间,地下车库不是第一案发现场,他是死了之后被人抛尸在那,停车位和车子都是赵青树的,没有搜查到指纹和有用的线索,那小区是个半成熟小区入住率不高,监控有的有有的没有,稍稍懂点监控的人很容易避开。”
“这么说,年慧是清白的。”魏筑眠脚步一顿,苏蜜猝不及防的撞了上去,这一撞,她鼻子遭了殃,疼得泪花在眼眶里打转,依旧身残志坚的把剩下的话说完:“阳山派出所给罗局打了电话,罗局又亲自找了莫队,莫队已经派冯哥和几个同事走一趟完成交接,再把年慧和尸体一起带回警局。”
“副队,还有。根据你们采集回来的血液样本,和去年慧家取了年心锦头发做了dNA对比,就是年心锦的血。”苏蜜声音很低落,表情也很难过:“副队,即将距离年心锦失踪的二十四小时马上就要到了,我们派出去那么多人寻找,甚至还发了寻人启事,都没有消息,她是不是……”
“我去找趟莫队办公室。”魏筑眠拍了拍她肩膀,连句安慰也没有,转身就走了。
苏蜜捂着鼻子感叹!这就是为什么副队你干不过那位霸道总裁心目中的白月光的原因。冯哥多温柔,多善解人意啊!
办公室门被敲响,莫恒丰头也不抬道:“进来。
魏筑眠进去后,莫恒丰才从一堆昨天他没参与进去的失踪案文件抬起了头,看向了魏筑眠:“坐。辛苦你了,昨天你能独当一面,把案子有条不紊的处理好,筑眠,你很有前途。”
“没什么,我应该做的。”魏筑眠在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下:“莫队,夫人的身体好点了吗?”
莫恒丰无奈叹息:“好多了,就是精神不太好。对了,那富二代打发走了?”
“嗯,原本就是被人冤枉的,关着他也没意义。”魏筑眠抬眸望向莫恒丰,说明了来意:“赵青树的死状和前两件案子一样,说明当时每次案发都要第三个人在场,也证实了第三个人的存在,莫队,我要见罗丹妍一面。”
莫恒丰沉吟了下,还是同意了:“行,我给你办探监手续,事不宜迟,你待会就去。”
……
再见到罗丹妍,她看起来毫无生气,见到魏筑眠眼神也无一丝波动,魏筑眠向来是个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一开口,没有过多前言絮语赘述:“你坐牢这半年,有两个死者和你杀的那四个人死状相似,你能给我们警方提供些线索吗?”
“为什么,他们死得活该,我为什么要帮助你们,我已经尽到我的义务了。”罗丹盯着魏筑眠,清丽平静的脸上一片漠然:“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们警方的存在究竟有什么意义,死的人生前罪有应得你们不去抓,杀了罪有应得的人你们揪着不放,为死者申冤吗?他们也配!”
罗丹妍对那些害死罗熙的凶手怨恨很深,魏筑眠没想过去和她争辩身为警察存在的意义,罗丹妍和苏蜜不一样,罗丹妍经历了丧女之痛,这种如剜心般的体会,他没有切切实实经历过,他无法去指责和评判,站在旁观者角度劝她放下,劝她忘记。
会见室是在地下负一楼,冷白灯光薄薄洒下,深秋天气算不上太冷,但会见室如同打了低温冷气般,无处不在的阴冷侵袭,魏筑眠身着警服短袖,能感觉到手臂起了鸡皮疙瘩,他舌尖在上颚顶了顶,低头从兜里摸出一张两寸蓝底照,照片上的女孩明眸善睐,看起来乖巧。
魏筑眠将照片放在桌面,食指与中指并拢推到她面前:“她叫年心锦,十二岁。她没有像罗熙那么幸运有你这么一个好妈妈,在被她的继父侵\/犯的时候,她母亲站在了她继父那边,认为……认为是她勾\/引了继父。”
感觉心脏被压着一块沉重的大山,难受得他难以呼吸:“她继父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她也失踪了。不仅下落不明,连生死也未知。”
罗丹妍目光落在照片上,照片上的女孩那双明亮的眼睛仿佛在与她对视,满满的是天真。
“她失踪和杀人案有什么关系。”良久,罗丹妍神情松懈了一些,语气也没那么不好说话。
“抱歉,具体案情细节还不能透露,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她可能被卷入更复杂的案子里去了,甚至很危险。”
罗丹妍拾起了照片,仔细打量了一番后,将照片还给了魏筑眠,抿了抿唇,内心挣扎了片刻,最终呼出了一口浊气:“他找上我的时候,我正为熙熙的死到处奔波打算找媒体去市局将事情闹大,他说找警察没用,只有他能帮我,他不但能替熙熙报仇,还能让我亲手惩罚那些畜牲。”
魏筑眠问她:“他?你们见过面?长什么样?”
“我不知道。”罗丹妍道:“我从来没和他见过面,只是他只通过电话指挥我该去哪里杀人,还会帮我摆脱盯梢我的尾巴。”
罗丹妍轻轻道:“我杀了人后,他让我带回家先暂时冰冻起来,而后会帮我寻找一个隐蔽的抛尸地点,作为交换,他要我把眼珠挖下来交给他们,我照做了。”
“只有一个例外。”
魏筑眠一语猜中:“是王庆对吗?”
罗丹妍诧异看他一眼:“是,只有王庆是直接被扔在我家楼下,还附赠了罪己书。上面也没有要求说要眼珠子。”
“那你为什么还要杀了他,挖了他眼珠甚至割了他的生殖器官……”魏筑眠不解。
“警官,你不懂的。”罗丹妍沉默了一下,眼神盯着空气中虚无的一点,眼睛毫无聚焦:“因为只有他死了,那小姑娘才能解脱,才能不用担惊受怕的活着,才能继续毫无负担的活着。我双手沾满了血,杀一个,杀两个对我来说没有区。杀人手法也没有改变,是因为免得你们警方不把他和之前几起命案并在一起查,白白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魏筑眠沉缓地闭了闭眼,再度睁开,已是一片清明:“那你从未和他见过面,眼珠子是怎么交给他们的?”
罗丹妍摇摇头:“不用交,他让我藏在猪肉里,单独一块放在铺子角落,就让我不用管。我早上很忙,等真正去注意到角落的时候,藏着眼珠的猪肉已经不见了。”
罗丹妍住的地方,靠摆摊和自家一楼改造成店面就能组合成简易版“菜市场”,人流量大,老太太和大妈最爱逛,连个年轻人都看不见。更遑论监控这种对摊主来说比菜贵的玩意,完全没有装的必要。
这么说,线索又断了。
魏筑眠将照片夹入巴掌大的笔记本,收了笔和本,站起来朝她伸出手:“谢谢你肯配合,那对母女现在过得很好,其实她们一直想当面和你说声谢谢的,你每天收到的信封,就是那个女孩写的。”
关欣欣在听说杀害王庆的凶手被抓捕归案后,曾一度打听罗丹妍的消息,希望能和罗丹妍见上一面,可罗丹妍拒绝了,在法庭审判的时候,两母女还去旁听了,关欣欣在知道罗丹妍的女儿也和她是同一个学校后震惊了,她们不同年级,罗熙在寝室自杀的消息只稍稍捕捉到一点风言风语便被扼杀个无影无踪,她也就没当一回事。没想到,罗熙的死因……
在知道罗丹妍被关在哪所监狱后,关欣欣每天都会给罗丹妍写信,有时是以罗熙的口吻,有时是以自己的口吻,但都在信上,称呼她为——妈妈。
眸光颤动的罗丹妍望着眼前那只手,指端修尖,骨骼分明,手掌略有薄茧,太白净了。她觉得自己若是握上这样的手,是会把他的手弄脏的。
魏筑眠很有耐心地伸着,脸上神色没有一丝不耐烦,似乎是在等她的回应。
缓缓地,缓缓地,就在魏筑眠打算和她道别时,罗丹妍却站起来,背挺得很直,轻轻地握了一下魏筑眠的手:“魏警官,如果在罗熙死后我遇上的是你,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我不用双手沾满鲜血,也不用一直陷入杀了人还觉得怨恨难平。那些警察如果都是你这样,该多好……”
罗丹妍收回手,捂着脸坐回了椅子里,魏筑眠紧抿着唇,在桌沿留下一包纸巾后,悄声离去。
这个问题,他给不了答案。
曾经的魏筑眠也天真的这样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