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问把段羽问得些许懵逼。
他张着嘴昂了一声:“就上个月啊……”
上个月,盛迹迟让毕荣给他打的电话,然后亲口说了这件事。
段羽其实并没有在A国待上多久,但人也一年多不在京城了,对最近京城的事不太了解。
刚听到毕荣说准备准备把A国的资金掌握权送给商家的时候,他还反复确认了三次。
所以他不可能记错,那时毕荣就是这样说的,也绝对就是盛迹迟的意思。
段羽的表情很笃定,完全不像撒谎。
盛迹迟坐得还算端正,眼神往段羽那儿一扫:“转给商家?”
“对啊。”
“商允淮的商家?”盛迹迟审问似的。
“是的。”段羽又重重点头,语气无比肯定。
盛迹迟瞥他两秒,视线转开:“嗯,已经转了?”
“还没有。”段羽摇头。
A国资金链庞大,牵涉甚广,一下子把核心权转让出去这事也非同小可,他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跟盛迹迟当面确认,然后打算亲自约见商家人签合同。
但也没想到盛迹迟突然离开,这事也就拖欠了两天。
盛迹迟脸色未变,随便想了个时间:“明晚你就把合同签了送到商家。”
“是。”
盛迹迟没再说什么,沉吟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在这里坐了一会儿就上楼了。
他上楼之后,段羽立马把头转向毕荣:“你个家主前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刚在商家老宅门口接到电话的时候他就想问清楚了,但没什么机会,这会盛迹迟才走就马上问了。
毕荣一脸平色:“去了趟魔都,被商家派来的人找麻烦了。”
很简单的两句话。
迟迟没等到他说下一句的段羽:“没了?”
“就这么简单。”毕荣在一旁坐下,“我和家主的车翻进了江里,手机也跟着掉进去了。”
“家主人也差点掉进去。”毕荣说到这里就表情不太好。
商家人倒真是闲不住,连盛迹迟的行程都摸得清楚,甚至还想杀了他。
段羽听着他说,本来挺狐疑的,听到盛迹迟差点掉江里之后思绪猛然一回:“掉江里?”
“嗯,不过幸好。”
没掉进去,但是受伤了,没回来的时间也是在养伤。
段羽放了心,可听着毕荣说的,依旧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就着自己觉得奇怪的地方又细问了好几个问题,但毕荣对答如流,一字一句地都给他解答了。
包括为什么没有跟他提前说,又为什么没有找到机会打电话回来……
所有的一切,完全没有问题,找不到一点漏洞,完美至极。
但有时候太完美了,也许就是最大的漏洞。
段羽盯着毕荣,像是要把他盯出个洞。
“你是不是没吃药?”毕荣没忍住骂他。
他骂完,段羽却是笑了:“这不正常了嘛。”
毕荣翻了个白眼,不想搭话。
“行,我去忙了。”段羽似乎没多想什么,摆摆手站起来直接往外走了。
毕荣没出声留他。
从主宅楼出来,段羽刚刚的笑蓦然收住,转而被一抹凌冽取代。
离主宅楼些许远之后,他从衣兜里掏手机,一个电话便打了出去。
“马上把前天晚上到今早往返京城和魔都的所有航班和乘客信息调一份给我。”
他的口吻严肃,“再拷一份三天内魔都碧江附近的监控。”
话落,那边的人马上就应了。
段羽收起了手机,没有离开老宅,在这里他也有自己住的地方,索性几步就往自己很久没回来过的住处去了。
到了之后,他直接上了楼,然后打开电脑,又坐下。
电脑屏幕亮起,上面出现了一段监控画面。
是昨天从华宫周边拷出来的监控。
段羽面色沉肃,看了一次又一次,看完又倒回。
这段监控其实只到了华宫附近不远处,再远一点监控就坏了,可也就是那么巧,盛迹迟那晚失踪了。
这一段监控确实没问题,商允淮走后没多久,盛迹迟和毕荣也从会所里出来,然后上了车。
而且车走的这条路,确实是老宅和京城机场两通的。
段羽看了很多次,没找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但他脑子里就是缺那么一块儿,总觉得哪儿不太对。
监控是自然损坏,还是人为损坏,一路从京城机场又到魔都所有能看到能发现的的,他都会去查一遍。
沉思着,盛迹迟的名字再次出现在他的思绪里,然后,下一秒,他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他在查盛迹迟。
这句话在脑海里浮现,段羽一个激灵坐直身体。
“我槽!”
他在怀疑自家家主!
“我槽我槽……”他眼神躲闪着瞟向电脑,像是被人抓包了,心里骂了好几声。
他飞快地退出监控画面,手往回一弹,跟受惊似的拍着自己的心脏。
“及时止损,及时止损……”
被盛迹迟知道他偷偷查这些,他不得死啦死啦的。
光是想想都可怕,他安抚似的顺着自己的胸口处,脑袋甩了甩,告诉自己不要怀疑盛迹迟。
没准毕荣说的是真的呢,就算不是真的,说不定也会是盛迹迟自己的意思呢。
都有可能,盛迹迟要真想让人毁掉监控什么的,那不也是轻而易举。
对,就是这样。
嗡——嗡——
电话响了。
段羽的头绪被打断,拿起电脑旁的手机接电话:“说。”
“被毁坏的监控恢复了。”那边的人厉着声音。
刚刚好不容易快自我攻略成功的的段羽一听见这句话,又被猛地拉回原处。
他的脑海里再次快速闪过从前天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以及所有的异样。
默了许久,他最后还是一口气沉声:“马上把内容拷贝出来。”
不管了,要是真是自己多想,他会负荆请罪的。
……
商家宅邸。
赵枫和樊茂照旧来了主宅楼给商允淮检查身体,他也依旧很配合。
两人先后都给他检查完,一开始强颜欢笑的表情又再次凝重起来。
江铤同样也是。
和面前这三人不同,商允淮和往日一样,仿若没有哪里不舒服。
只是除了脸色一再差,看不到一点风采,像是失了生机的枯树。
但他越这样,江铤这些人就越心忧,日夜不停地想办法,找人。
可是,毫无所获。
商允淮收回手,一如往昔的样子,只是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他不想说话,江铤就挥挥手让樊茂和赵枫出去。
二人依势,默言退下。
“家主……”
“你也下去。”
江铤只得出去。
他出来的时候,樊茂和赵枫还没有走远,或者说,两人根本没有走。
见他出来,二人上前:“江先生。”
“还是一点想法都没有吗?”江铤望着失了色的天空。
樊茂和赵枫皆是无奈摇头。
找不出来的病因,如出一辙的症状,日渐式微的气息。
事已至此,已经可以确定商允淮身患和当年的林舟意是一样的了。
江铤也没说话,不知道说什么。
三人沉默良久,相顾无言,气氛一沉再沉。
过了好一会儿。
“这件事瞒好了,不要让第五个人知道。”江铤终于开了口,“包括大少爷。”
商辞修今天下午又离开京城了,这几日也没怎么见商允淮,到现在也仍旧不知道他的情况。
“是。”两道齐声。
“江先生,”樊茂张了张口,“我们也会继续竭尽全力找到医治方法,您务必也要多注意家主的状态。”
“我知道。”
几句话后,赵枫和樊茂这才走。
江铤也没有多的心思消颓,马上又打了个电话。
……
深夜。
毕荣出了一趟老宅,接到盛迹迟发的消息,人又很快赶了回来,一路往楼去,然后又到了盛迹迟在的屋子外。
“家主。”他推门进去。
盛迹迟坐在桌边,神色裹着锋芒,拿起面前的一张薄往毕荣那儿一扔。
毕荣一愣,然后拿起来低头看了看。
看了一眼之后,他的眼神又顿住。
顾,路,墨,萧,苏……
从上至下,薄上是很多个不一样的姓氏。
有好些右下角被划了个红叉,而且看得出来是刚划了不久的。
在整体呈木色的薄上,有些刺眼。
毕荣一眼认了出来这是京城所有的豪门权贵冠姓。
除了盛家和商家,其他的都在这上面了。
那红笔往那儿一划,像生死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