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秋月姐?你看陈钢和高力都走了一天啦,也不知道那俩个傻男生,带没带点路上吃的干粮啊?”
听小玉这么一说,秋月的心里翻了个个。
她心里说:“小玉到底心里搁不住事,看样子心里惦记上了!可她能惦记两个男生当中的哪一个呢?”
“小玉!你可以啊?”
“什么可以?“
“懂得心疼人啦?这话你要是当面对他们俩个说,管保他们一宿睡不好觉。
好像以前看过一首诗,其中有这么一句:
自从我心里有了你!我就好像变成了天上的星星 ,一整夜,一整夜的失眠!
怎么?你失眠没有啊?”
“哎呦!秋月姐!你可真有想象力啊?这回我对你又有了新的评价!”
“什么新的评价?“
“诗人!浪漫诗人!“
“哈哈哈哈!我的小玉妹妹!在这一点来说 ,咱俩是八两对半斤!我早就想把这个桂冠赏给你呢!“
“我才不是呢!“
“再说一句!你半夜说梦话,我都听见啦!你的心多浪漫啊!“
“秋月姐!你都听见我说什么梦话啦?“
“今天不告诉你!等哪天你把我哄高兴了!我再告诉你!这几天可要好好听话啊!要不然小心我把地雷的秘密说出去!“
“姐?我求你了!告诉我吧!我到底说得什么梦话啊?
唉吆!秋月姐!豆腐可以捞出来了吧?”
谭小玉突然扯着嗓门喊了一句。
“哎吆!我的亲妹妹!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你那么大嗓门干啥呀?我的耳朵没聋!你想把我耳膜震破啊?”
李秋月一边嘴里矫情着,一边拿筷子扎了扎锅里的豆腐。
“嗯!行了!可以出锅了!”
谭小玉左手抄起一个盘子,右手拿筷子去夹锅里的豆腐。李秋月高喊一声:“住手!”谭小月一楞。
“姐!姐!求求你了!你这一嗓子“住手”,吓得我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你不是说可以出锅了吗?干嘛不让我用筷子夹啊?”
“我的亲妹妹吆!让姐姐怎么说你好呢?你知道不?厨师做菜要讲究色香味美!色?懂吗?”
“那谁还不懂啊?不就是好看呗!”
“你说说!豆腐怎么才能好看?”
“嗷---?我的好姐姐!我明白啦!敢情你是怕我用筷子把豆腐给夹碎喽!”
“我的亲妹妹真是个特等人。人家说嘛,人分一二三等。一等人一看就会,二等人一教就会,三等人教也不会。妹妹你是特等人,一点就会!后边的事不用我教了吧?捞出来,过刀,切丁,装盘,上桌!”
“那?椒盐什么时候撒呢?”
“椒盐别动!吃的时候,根据口味轻重不同,让吃客自己掌握!”
“秋月姐!我这会儿都不知道该叫你啥了?”
“什么叫我啥?”
“你瞅啊?你做起饭来像厨师!你说起事来,手舞足蹈,眉飞色舞像演员!训起人来,像家长!浪漫起来像诗人!”
“哎吆!我的亲妹妹!你给姐说的成了万金油了!那样的话?我还不如你这个二百二大夫受人待见呢?”
“你才二百二大夫呢?我!我要是能学医,我就要当林巧致那样的顶科专家”
“什么叫顶科啊?”
“哈哈!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个词是我小姨发明的。你猜猜?她怎么就发明了这个词?”
“你小姨发明的!我去哪知道呀?”
“我小姨怀孕厥个大肚子,每天每让我摸她的肚子,她说这叫胎教。我就说,小姨?医生给病人瞧病摸肚子,那叫什么科啊?我小姨一笑,小玉你觉得应该叫什么科啊?我说,给病人摸肚子,顶牛的人才能摸吧?你看!我要不摸,小姨你还得央求我摸!是不是我挺牛的啊?我觉得应该就叫顶牛科!”
“我小姨哈哈一笑!你以为咱家是兽医站呐?你把我当牛了!牛科是兽医站给牛看病的科!”
“我嗨嗨高兴的直笑,我说我给大老牛摸肚子喽!两只手在我小姨的肚子上直挠痒痒。我小姨边笑边叫说:牛科大夫!您饶了吧!我一愣!你不说牛科不是兽医站嘛?我小姨说,小玉!你不是说你顶牛了嘛?牛科不行,咱就叫顶科吧!后来,我小姨再让我给她摸肚子的时候,就喊我“顶科的牛大夫!摸肚子喽!
懂了吧?顶科就是这么来的?”
“等等等等!小玉?你刚才说你小姨让你给她摸肚子,是叫什么来着?”
“顶科啊?”
“不对!是什么教啊?”
“胎教!”
“好!胎教!哈哈!又学一招”
李秋月嘴里说着,整个人的眉眼都笑了。
谭小玉不解地看着李秋月:“姐!咋一说胎教这个词,你那么兴奋啊?”
“嗷!是这样的!吆!我的好妹妹!咱俩光顾着聊天啦!今晚的主食咱们吃什么呀?”
“你不是说吃早晨的烙饼吗?”
“快快快!赶快把锅腾出来,把烙饼重新炕炕,估摸着吃饭的主该回来了吧!要是不把饭做好,我这个厨师也别干了”
“姐!咱们这个知青点的厨师算个啥啊?一共才给五个人做饭。要我说,等以后粮食多得能随便吃了,让黄书记给咱办一个集体大食堂,请你当做饭的厨师长,好好地给大伙显摆显摆你的厨艺!”
“你快得了吧!我这厨艺在自个家是高手,到了皇粮峪就不灵了“!
“为啥?”小玉有点纳闷。
“为啥?”
李秋月一脸神秘:“翠玉娘那做饭的手艺才叫好呢!生产队真开了食堂,我第一个推荐厨师长的人选非翠玉娘莫属。我嘛,可以给她打下手,继续偷艺。唉!真可惜了兰菊姐这么个大美人了。早早地成了寡妇。你说!她人又好,做饭的厨艺又好,小曲又唱得那么好!在咱皇粮峪真是把一个大人才埋没了!她根本不比咱们城里的专业演员差!可惜落的这小山村里了!”
“姐!又说梦话了吧?你现在不也在这小山沟沟里吗?你忘了自个是在那儿了吧?
“呀!真让你说着了,我还以为我是在城里的时候了。忘啦!忘啦!我自个还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呢?。还真有闲心替人家想啊!杞人忧天!杞人忧天呐!”
“要我说啊!不光可惜了翠玉娘?还有你!还有我!一大批和你我一样的下乡知识青年!姐!你说我这样说对不对?”
“小玉!你不能再往下说啦!再说就会让我伤心的。咱们先吃饭!
“怎么?不等他们啦?”
“哪能不等啊!一个战壕里的战友,生死与共啊!”
“唉哟!秋月姐!得!得!不和你说了。这话听起来让人直起鸡皮疙瘩!对于翠玉娘吗!你别发感慨了,以后有机会咱们多帮帮她,你看她对翠玉奶奶多好啊。我相信好人会有好报的。吆?锅烧热了!可以炕烙饼了吧!”
“让我来!”
李秋月刚把一张烙饼搁锅里。咚咚有人敲门!
“呀?回来啦!”谭小玉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了。高力带着一股风就跑了进来,陈刚紧跟其后。
他俩脱掉雨衣,凑到灶台跟前,用火烤着手。
李秋月看着他俩说:“你们总算回来啦,让我们担心死了。这麽大的雨衣服都湿透了吧?快暖和暖和,马上就开饭。”
谭小玉起身在地上摆好小桌、小凳;
陈刚和高力围小桌坐凳子上;
小玉端来烙饼和椒盐;
李秋月把煮好的豆腐端上桌,嘴里还念叨着:“ 今天吃椒盐豆腐。尝尝我们做的椒盐,用它沾着豆腐吃”
高力手快,抓起一张烙饼,就大咬一口。
小玉看着他“高力,你口小点,没人和你抢,小心噎着!”
高力嘴里咬着饼“我今天可饿坏啦,饿得我心里直发慌,我得赶紧吃两口定定神儿!”
李秋月关心地问“你们早晨没吃饭啊?”
“吃啦!从早饭到现在都快十多个小时了,肚子饿得早就前心贴后心了”
陈刚沾椒盐吃了一口豆腐,:“咦?这椒盐豆腐还真好吃,不错不错。这椒盐谁做的?和我妈做的一模一样!”
谭小玉扮了个鬼脸给秋月看,拿着腔说:“这是秋月姐做的!既然是和你妈做的一模一样嘛!以后的饭就让秋月姐包了吧!吃着她做的饭,你连妈也不用想啦!”
李秋月赶忙说:“小玉!你瞎说啥呐?吃还堵不住你的嘴啊?”
谭小玉一伸舌头:“我这不是把陈刚同学的话给引申了一下嘛!夸你饭做得好是你的荣幸啊!”
陈刚呵呵一笑。
“就为我的一句话,引出你的这么一大套理论来,行!以后就这么说定,我和高力也不做饭了,做饭的事归你们女生。我们负责一切重体力劳动!怎么样行吗?”
李秋月像拿出姐姐说话的腔调:“快吃饭吧!别练贫了!一会儿饼都凉了。锅里有开水,谁想喝自个盛!”
陈刚边吃边说“高力!动作快点,抓紧时间吃,我总觉的今天夜里会有事!”
小玉不解地说:“你们不是刚回来吗?怎么又有事啊?”
“刚才我们在进村的路上,看见从山上下来的雨水把村口的小路都淹啦。我们告诉了赵二爷,赵二爷安顿好毛驴就扛上镢头和铁锹往东去了。
我估计他是去大坝那里看麦田了。如果雨能停,就不会有大事。可是你听这雨,越下越大了!”
听陈刚一说,几个人都停住手里的筷子,侧耳听着屋外的雨声。。。。。。
突然,镗镗镗一阵敲锣声
高力喊了一声:“呀!不好!基干民兵紧急集合的锣声”
门外有人高喊:“基干民兵带着工具上坝啦!”
镗镗镗!锣声走远了。
高力站起身,打开房门,一股寒风卷着雨扑进屋里, 高力赶忙把门又关上。
陈刚看着他:“高力快点吃!”
说着咬了一口手里的烙饼,站起身走到灶台前,从锅里盛了一大碗凉开水,开水就大饼一边大口吃饼,一边大口喝水。
李秋月和谭小玉两个人都站了起来,用诧异的眼光看着陈刚。
“高力!拿上饼走 !“
小玉赶忙盛了一碗开水,端给高力,高力仰脖喝光。
李秋月看着他俩说:“我们一会儿去找你们!”
“ 水足饭饱啦!出发!”
高力嘟囔着抓起雨衣,推开房门冲了出去!”
陈刚紧随其后。
李秋月和谭小玉看着两人的身影被雨幕裹出了院子,赶忙把门关上。
镗镗镗响的敲锣声,惊动了皇粮峪整个村子,也惊动了正准备吃饭的黄书记一家。黄小强听到锣声,放下手里的碗就往外走。
黄婶高声喊:“雨衣!”
小强回答:“知道!”
黄婶看看丈夫,看看桌上的饭菜,一盘辣子豆腐,一张饼 ,还一筷子没动。
“他爹!先吃口豆腐吧!”
黄书记赶忙下了炕:“来不急了,等回来再吃!”
大妮赶忙拿过雨衣递给黄书记。
黄 婶看着丈夫:“你年纪大了,留神脚底下!”
黄书记拿上雨衣推门走了出去,一股风立刻吹了进 来。
黄婶端起桌上的盘子,看着里边的豆腐,默默不语。
一扭脸看见了穿好雨衣的大妮。
吃惊地问:“大妮!你干啥去?”
“我也要去看看大坝-------”
雨!下得越来越大,乌云在天际翻滚,暴雨如瀑布般扑向大地,浊流遍布四野,河水猛然抖涨。
赶往大坝的人们冒雨快步奔跑。
一个披着蓑衣的身影在大坝近前仔细地察看着 。
大雨顺着蓑衣汨汨的往下流,他每走一步,整个身子就摇晃一下。
洼地里的麦田已经涌进雨水。
这个身影继续趟水流而上。
大坝东头一侧,急流顺缺口喷涌倾泻,身影一急,脚下一滑,险些跌倒。他用镢头撑住地,站稳了身子。他手脚并用挣扎着爬上坝顶。
他看见洞口附近的水流形成了漩涡,赶忙从大坝上出溜下来,一瘸一拐地跑到山脚旁,甩掉身上的蓑衣和头上的斗笠,用镢头用力地挖着山脚下的石头。
雨夜中隐约能辨出这个人影的脸庞。
他正是老保管赵二爷。
他把刨出来的石头,从山脚处往坝头搬着。
一趟,两趟,。。。。
坝头上的石头越堆越多,赵二爷的脚步越走越慢。。。。。。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