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间！人世间！所有的一切，都能够用数字去测量。
唯有人心奥妙绝伦，深不见底。
阳光欢快的心比太阳还温暖；
冰冷阴暗的心比地狱还可怕。
此时，两个女孩子的心正在被阴霾笼罩着，阴霾无法散去，她们对眼前的一切都充满了失望。
这些都源于她们对男知青陈刚的那份期望。
期望失去了，原本善良明亮的心，骤然间变得冷漠。
“姐！你说什么呢？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不会吧？”
谭小玉的声音蔫蔫地问李秋月。
李秋月转头看了一眼谭小玉：“小玉？要是陈刚死心塌地不悔改，非要跟大妮在一块？你说咱俩该怎么办呀？”
“不知道！反正他去哪我就跟他去哪,他要是不在咱们知青之家，以后有个事，咱们找谁商量啊？”
李秋月叹了口气：“唉！说的也是啊？这好端端的，咋就出来个大妮。大妮比咱俩到底那儿好啊？长相？身材？家庭？学识？”
李秋月刚说完后边这几个字，谭小玉猛然抬起头。
“对！姐！大妮这几样都比咱们不差，特别是家庭，他爹是大队党支部书记，这不是明白着，陈刚要攀高枝！”
李秋月的话语有点期期艾艾。
“唉！命苦不能怨政府！都怪咱俩命不好！
怎么就和陈刚分在一块，没有他，咱们也不会想这些，总觉得结婚嫁人那是遥远的事情。
陈刚也是的，这种事？你要不就做得隐秘点，别让咱们知道？不知道，咱们也不会空添这些烦恼。
小玉？假如说陈刚回心转意了，不和大妮好了！你说？他会跟咱俩好嘛？”
“我哪知道这个呀？要不然？咱俩问问他？省得咱们在背后瞎猜想，和他当面锣对面鼓地说清楚，其实也挺好！省得咱俩暗自心里难受！”
“你说的也对！可是咱俩该怎么问呀？陈刚？我和小玉都嫁给你！你要不要我们呀？这样？咱俩也太跌份了吧？不行！”
谭小玉突然瞪大眼睛看着秋月：“姐！你刚才说什么？咱俩一块嫁给陈刚啊？那不是乱套了吗？让外人听了还以为咱俩神经病呢？”
忽然，李秋月的眼珠子一转，心上有了主意。不由咯咯笑出了声。看李秋月突然变了一张粉脸。谭小玉的眼里有几分不解，好看的眼睛瓷瓷地盯着李秋月的眼睛。
李秋月粉面含笑，慢条斯理地说：“咱们啊？给他来个釜底抽薪！不和他说，和大妮说，告诉大妮咱们跟他那个啦？你说？这样！大妮还会继续跟他好不？”
谭小玉身子往后一退：“不行！不行！这个主意不好！那咱们的名声也太臭了！清楚底细的人知道是咱俩说谎，不知道的当了真，那以后咱俩连头也抬不起来了！”
“我这个办法不行？让你说？咱俩该怎么办？”
这回成了李秋月问谭小玉了。谭小玉眼睛透出几分狡黠，黑眼珠闪了几闪：“姐！咱俩还像以前一样，再也别当着陈刚的面提这回事。
咱们还和平时一样，不能像刚才那样，在外人面前说些带有讽刺意味的风凉话。
咱们要让外人觉得，陈刚和咱们那就是一家人。给外人一个错觉，让外人觉得，咱们和陈刚总是那么亲亲热热，比以前还要亲热。
特别是在大妮的面前，让大妮产生一错觉！
那就是陈刚和咱们好的一个人似的？
这样？是不是能把想往陈刚身边靠的女人给唬住啊？让她们自己退避三舍？怎么样？这个办法挺好吧？”
谭小玉的话音一落，李秋月一把就抱住了谭小玉。脸上带着欣赏的目光。
“呀？小玉！姐姐没看出来啊？你的小脑瓜比姐姐我的还聪明啊？服了你了！你这个主意好！咱们这叫温柔乡里一把刀！哈哈哈！好！就按你说的办！”
这边李秋月和谭小玉总算想出一个她们自认为十分高明的办法。两个人的脸上立刻驱散了先前心中不快带来的阴霾。两个人又有说有笑地张罗着做这做那。
陈刚和高力两个人屁颠屁颠地跟在石良和黄小强身后。
陈刚抢过石良手上的大?头，高力帮黄小强一块扛上梯子，两个陪着笑脸，朝前边走去。
突然，石良说了一句话：“你们是不是今天早上吃错药啦？一个个阴阳怪气的？怎么啦？”
高力正想说话，陈刚赶忙说了一句：“女孩子闹情绪啦！唉！女大不能留啊？”
“刚子哥！你也会说老娘们话啊！俺娘老用这句话说俺姐！”
“哈哈哈哈！回去告诉你姐！让你姐赶快找个好婆家！”陈刚说完了哈哈一笑。
黄小强一楞！心里说：“陈刚？你这是演得哪出啊？”
到了赵二爷的院子跟前，石良对陈刚说：“先不用去你们屋里，咱们先去房子后边看看。
四个人扛着梯子绕到赵二爷院子后边。
赵二爷的房子坐落在一个半坡上找平了的一块平地上。院子的后边就是一个挺深的壕沟。
陈刚他们住的是西屋，很明显，西屋整个一间房的后墙都塌陷了。
掉落的墙泥堆在壕沟里。
壕沟大约有三尺深，挺宽挺长，有的地方还存有一些雨水。
石良用眼睛目测了一下，从壕沟底下到房子塌陷的部位最少有一丈高，要想把窟窿堵起来，就得从壕沟底下往上干。
他对陈刚说：这点活不复杂，找一副模板，一层一层干打垒往上边堵，看样子怎么也得今天一整天才能干完。
这样的话，今天就没有功夫给那两个女娃子换火炕的炕坯啦！
你们告诉两个女娃今天让她们忙别的活吧！明天再给她们修炕坯。
石良说完，陈刚问他：“石会计？你刚才说的干打垒的模板，咱们是需要现做吗？”
“嗷！那个不用！你们和我去饲养棚一趟，找个旧驴槽，把底板一抽就是现成的模板”
“好唻！”陈刚说着，拽着黄小强和高力一块，跟在石良后边往饲养棚走去。
饲养棚在大队部左边不远的一个山坳处。
是一个三角形的大棚子，三角形的两个短边借助山体。
三角形的斜边，也就是开门的地方是半人高石头垒起的前脸。饲养棚里栓着两头牛和一头黑驴，槽子里边堆满了草料，可是没看见人。
石良自言自语：“咦？赵二爷去哪啦？队部他也不在啊？”
随后他看着陈刚说：“借用驴槽一事，必须得赵二爷点头才行，因为饲养棚里的东西都归赵二爷保管！你看咱们是先找赵二爷？还是先准备土？”
“石会计！听你的，你说干啥就干啥！”
“陈刚！要不这样？那就叫小强领你们去先去取土，取好土了，你们把土挑回来，再开始干打垒。
挑土就不用俺和你们去了，小强都懂。
等你们取好土，怎么也得过了晌午了。
晌午饭，队里都给你们派好了。今天的饭，男生去龙二家吃，女生去坡底下李春花家。
因为是昨天和人家说好的，今天吃派饭就不改了，到吃晌午饭点，你们直接去就行了。
石良交待完，自个先走了，这里，剩下年龄相仿的三个小青年，一下子就无拘无束了。
“这回你们都得听俺指挥啦！先回去拿铁锨和?头，咱们在屋后边壕沟那儿碰面。”
黄小强说完，也一扭身走了。
陈刚和高力两人顺原路返回。
先到赵二爷院子里，从屋子里拿了两把铁锨和一把?头，扭身绕过院子往屋后走去。
还没到屋后就听一群孩子嚷嚷开了！：“呀！快看！死人骨头。”
陈刚和高力一听说死人骨头，也加快了脚步。到孩子们围拢的近前一看，孩子们在的地点，正是赵二爷房子塌陷的壕沟里，也就是现在陈刚和高力住的屋子下边。
他们两人往里边挤了挤，看清楚了。壕沟右下角的一块地方让雨水给洇湿了一个不大的洞，刚才有一条野狗从里边往外边叼出东西，让几个孩子看见了。
孩子们到壕沟边一看，原来是一个小孩儿的一条大腿。
腿上边还挂了点肉，黑黑呼呼没了血色，从骨头的大小判断，应该还是个五六岁的孩子。看到这个场面，陈刚和高力两个人的脑袋同时“嗡！”地响了一下。
两个人的目光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和疑问。
“刚子哥？这也有点太吓人了！黑夜我是一个人不敢在咱们屋子里住了。死人就在咱们屋子底下。不知道还不觉什么，知道房子底下就是埋死人的地方，说什么我也不在这儿住了。”
陈刚对高力的话没置可否。而是一个劲地说：“怎么能这样呢？怎么能这样呢?”
这时候，刚好黄小强挑着两个大箩筐晃晃悠悠走了过来。
“你们围这儿看什么呢？”
黄小强的话音还没落，高力就跑了过去。“小强！小强！你看沟里是什么？死人骨头！小孩儿的！”
“真得？假得？”黄小强问了一句。
“哎呀！我骗你干嘛呀？你自己看看！”
高力不由黄小强分说，拽着黄小强的胳膊把黄小强拽到壕沟近前。
“呀？”黄小强一皱眉。
“这是谁家干得？真有点缺德了！孩子死了你扔的乱葬冈呀！咋给埋得人家住家屋子底下呀？真是有点缺德。”
“小强！这个房子干脆咱们别修了，修好了我也不敢住了！”
高力嘴里嘟囔着看黄小强。
陈刚没有说话，他心里没有想这个房子还能不能继续住？
他心里想的是：“这个孩子是谁家的？怎么死的？病死的？饿死的？还是其它原因致死的！”
“刚子哥？你说怎么办？”
黄小强转脸问陈刚。
陈刚思索了一下。“这个孩子估计死的时间不会太长，腿上的肉还挺新鲜。只是不该埋得这个壕沟里。
显然埋这个孩子的人，知道壕沟底下是空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往这里埋呀？”
黄 小强抬眼看了看周围的几个孩子说：“你们知道这是谁家的孩子不？”
几个孩子互相看了看，朝黄小强点点头。
“孩子们！你们别怕！俺们问问是谁家的孩子，想告诉他家大人，俺们把孩子给埋得乱葬冈去了。你们要是知道就给他家报个信！你们谁能告诉这个孩子是谁？”
一个头发蓬乱，长着两只大眼睛的孩子说：“俺看见他的脚啦！他的脚是六趾，长六趾的是小三！”
听这个小孩儿一说，黄小强等人赶忙仔细地又看了看死孩子的腿，孩子的脚丫子果然是六趾。转头他们又问这个大眼睛孩子：“你知道这个小三是谁家的嘛？”
大眼睛孩子点点头说：“他爹就是狗唤子！”
三个小伙子同时一惊，狗唤子？他们都熟悉呀。
陈刚看着这个大眼睛孩子：“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俺叫肉蛋！”
“肉蛋？你的大名叫什么？”陈刚和蔼地问这个孩子。
陈刚从这个大眼睛孩子的眼睛里看出来，这个孩子一定很聪明。只听这个孩子继续说：“大名？大名是啥？”
黄小强有点着急了！“大名就是你娘户口本上给你写的那个名字！”
“嗷！是领口粮的那个名字呀 ？俺的领口粮的名字叫海禄！周海禄！”
黄小强一楞！：“周海禄？你有个姐姐？”
“对！俺有个姐姐！”
“你姐姐叫周海莲？”
“是的了！是的了！哥！你认识俺姐姐！”
黄小强兴奋地说：“俺和你姐姐周海莲是小学同学哩！你姐姐现在在家不？”
周海禄摇了摇头：“俺姐姐嫁给前山公社一个拐子家了！差不多快三年啦！三年俺姐姐回来过一回。那是第一次回门子，打那以后再也没有回来过。那个拐子长得又老又丑，俺爹图了人家的粮食哩。人家前山公社俺姐姐在的那个村子比咱们皇粮峪的地多！地好！人家那里种水田哩。不会旱，那里的人家没有饿死人的。”
陈刚看这个周海禄口齿清楚，表达清楚，心里有几分喜欢这个男孩子，他故意逗他说：“肉蛋！你告诉我，这个小三你喜欢他不？”
周海禄点点头：“俺喜欢！小三可灵了！下棋！比他哥狗剩子还强呢！”
陈刚接着说：“你喜欢他！要是我雇你跟我一块把小三送到乱葬冈，你怕不怕？”
“俺才不怕哩！你雇俺？你出啥价钱？”
陈刚笑笑说：“我不给你钱，我给你一个铅笔盒！你看行不行？”
“呀？啥？铅笔盒？行行行！太行啦！”
“好！成交！你和我去我们家里一趟，我给你取铅笔盒！”
陈刚一说去取铅笔盒，一群孩子都哄起来！“肉蛋！肉蛋！你今个交了狗屎运啦！哎呀！北京的大学生给你铅笔盒哩！”
孩子们哄叫着，跟在陈刚屁股后边连跑带颠。
陈刚对小强喊了一声：“等我！”
。。。。。。。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