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二秃子艳遇)
对女人饥渴难耐的男人, 当和一个正常的女人独处一处时,难免会让人胡猜乱想。
二秃子是个生理发育正常,心理发育健全的男人。
他几乎天天都盼着做梦能梦见一个和自己同床共枕的女人。
可是,真当一个无助的女人走进他的破茅草房时,面对有血有肉充满诱惑的女人身子,他却啥也没干成。
这件往事成了村子里男人人嘴里的笑料,也成了村子里女人们心里的好奇。
这会儿,二秃子听见大妮喊“秃子哥!”
他瞪大眼睛看着大妮,为了确定大妮是在喊他,他朝大妮扬了扬手。
那意思是:“大妹子!你是唤哪个?是在唤俺吗?”
大妮就在离他二十几步的田埂上站着。大妮看见二秃子向自个扬手,赶忙打了个让二秃子过来的手势。
二秃子脸上笑了,心里笑得更厉害,满嘴的大牙呲着,那双大长眼皮遮盖的眼睛仁也也发亮了,他就地儿把手上的镰刀一扔,哆跳着就跑了过来。
二秃子,真可以说,受宠若惊了!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啦?黄书记的千金大小姐会主动来找俺?咿呀美死个人哩!“
二秃子上身光着,下身穿长裤,裤腿挽得挺老高。身上的腱子肉一疙瘩一疙瘩的蹦蹦直跳。他三蹦两蹦就窜到大妮跟前。
他上身的皮肤晒的黑亮黑亮,秃脑门上顶着一个破草帽,脸上,身上的汗水快流成小河了。
他用脏兮兮的手抹了一下流到眼皮上的汗水。
“咿呀?大妮妹子?这大太阳晃得俺眼睛睁不开,你往那背阴地方站站!你找俺咋着?有事啊?”
二秃子嘴上说着话,耷拉眼皮睁得大大得,脑袋稍微往后仰, 眼睛瞳仁躲过太阳光的直接照射,强睁着从眼睛缝里向外闪动。
这会儿的大妮,在二秃子眼里那就是个天仙,红扑扑的脸盘上,细微的汗珠好似小珍珠似的在额头,在鬓角,在鼻沟,挂了好几片。亮晶晶,光闪闪。高高耸起的胸脯上,两个小馒头似的东西若隐若现微微晃动着,好看的杨柳细腰下部,一左一右,一边半个葫芦瓢似的影子在腰两边晃动。二秃子当然知道那是大妮圆圆的肉屁股从正面看见的侧影。
二秃子的眼睛看着眼前的大妮,看着看着,就好像大妮的衣裳被他的眼睛扒光了,只剩下一个美妙绝伦的光身子。
按照二秃子自己的说法,这叫给女人掂对斤两。“掂对斤两”这个词是二秃子自己发明出来的,他觉得,“掂对斤两”包含了一切。这里边包含有相貌的评价,对胖瘦的估摸,对身材的见的。
大妮是二秃子在心里“掂对斤两”的第二个女人。
二秃子专心地看着眼前的大妮,他那双大长眼皮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好像他的眼睛不止看见眼前的大妮,还看见了大妮身后很远很远地方的另一个女人。
世界上具有透视眼光的男人,按照职业化分,可以分为三类:
第一类是医生。医生无论是看男人或女人,他的眼睛和他的心始终不能如一。眼睛看着病人的面孔,心里却想着病人体内哪一部分可能发生的病变;
第二类就是画家。画家在作画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模特的骨骼,无论模特穿什么样的衣服,还是摆什么样的姿势。画家在这些模特身上第一眼看到的都是一副骨架。然后,顺着骨架的姿势,寻找对等和垂直的那两条线,找到了这两条线,画家才开始给模特加零碎。先往骨骼上加一层无须画出来的肌肉,再往肌肉上加一层筋膜带皮肉,皮肉的颜色和细腻的程度,完全取决于画家想要模特表现出来的状态而定。 最后,才是给模特穿衣服。衣服颜色?衣服的款式?都在画家的心里和手上。画家手上的那支笔?那支蘸有油彩的画笔?就是画家的心!“笔随心动!”画家的画,不是表现画布上的人像,而是画家心灵的袒露。
第三类就是动物学家了。动物学家的这个范围是广义 的。其中也包括了那些和动物打交道的人。
这些人,看动物永远是用透视的眼光看,透过动物那毛茸茸的毛皮看到动物的肌肉和骨骼,从而判定动物是胖了还是瘦了?更有甚者,把骨头和皮毛统统不想了,一门心思光想着净肉是多少。
二秃子就属于第三类当中的一员。
二秃子最早在皇粮峪生产队里的专业是放羊的羊倌。 这个营生他从生产队成立就开始干起,一直干了十几年,直到生产队的羊群被当成资本主义尾巴割掉,队里再没有羊群让他放了,他这个羊倌才歇了菜。
二秃子第一次给女人掂对斤两的,是一个落难的妇女。
他面对那个女人时,心里私底下管那个人叫“亲娘”
当然这个女人不是二秃子的“亲娘” ,二秃子在很小的时候就没了娘!
二秃子之所以管那个女人叫亲娘,是因为那个女人在他的面前,向他展示了女人身上的一切。
那是二秃子家的炕上,第一次睡一个成年女人。
天已经大黑了,二秃子刚刚把女人领进屋,屋子里黑黢黢的。女人站在地当中,闪动着惊恐的眼睛看着他,身子动也不动。二秃子点着了煤油灯,屋子里没有一点火,和冰窖似的。二秃子摸了摸女人的手,女人的手像一坨冰,凉透了。
二秃子慌忙走到外间屋,从院子里抱回一抱干树枝子和麦秸,点着了灶膛。他在灶上烧了一大铁锅水,灶火烧的挺旺。
功夫不大,灶膛的火苗和烟气就把睡觉屋里的大炕温热乎了。二秃子来到睡觉屋,看见女人还站在当地,直撅撅的立着没动地方。二秃子大声说:“上炕!上炕暖暖身子!睡觉!”二秃子边说,边把女人往炕上拽。女人的眼睛里带着疑惑,好像明白了二秃子的意思,敢情二秃子是让她上炕睡觉?上炕睡觉?一个壮年男人逼迫一个女人上炕睡觉?还能有什么别的意思嘛?
外边是风雪交加的暗夜,一个孤零零的女人真是无处可去,无处可藏了!今天,她认命了。眼前这个男人可以说是救了她的命。对于救命恩人,别说是要身子,除了命,什么都情愿给他。
女人心里想着,自然是感到老天不公,自己一个城市单位的正式职工,今夜却要听农村一个穷小子的摆布。有心不从,可是又没有办法拒绝。
眼泪在女人的眼眶里打转。二秃子眼皮再长,眼睛瞳仁还是看清了女人脸上的表情,看清了女人眼圈里打转的泪水。女人脸上的表情茫然和不屑。女人的眼睛看向黑洞洞的屋顶。二秃子心里犯嘀咕!不知为啥女人会掉眼泪?二秃子想,俺把你领回家,免得你在大野地里受冷冻,你应该笑,应该高兴,咋还掉眼泪呢?女人下来的动作,惊得二秃子眼大睁着,嘴大张着,浑身激动的哆嗦。
只见女人,两只手机械的解开上衣的扣子,先脱了上衣,露出不太丰满却也不瘦的身子,接着脱掉裤子,凹凸有致的腰身一下子把二秃子看傻了。
如雪一样洁白的皮肤,晃的二秃子的眼睛眯起来,二秃子的呼吸加快了,心跳咚咚咚直响。
二秃子偷眼看了一下女人的脸,那张脸是那样的镇定,那样的从容,那样的桀骜凛然。
睡觉屋子墙洞里的煤油灯,闪动着黄豆粒大的光亮。一会儿明,一会儿暗。
灯光在二秃子的眼睛里跳动着。二秃子长这么大,自从娘不在了,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光身子的成年女人。
这也是他第一次以一个大男人的眼光审视一个活生生女人的肉体。二秃子紧张的不知说什么好了!他惊讶的叫了一声:“咿呀!俺的亲娘啊!冷啊!”
“亲娘!” 两个字,是二秃子平常的口头语,遇到让他心跳的事,就会喊出“亲娘“两个字。
这会儿喊出“亲娘“ 两个字,不单是心跳的原因了,其中还有心疼这个女人的成分。因为屋子太凉,他怕女人冻着。
二秃子放羊,二秃子爱羊,二秃子对一切他喂养过的牲畜都疼爱,不忍它们受伤害。
二秃子在生产队放羊,可从来不宰羊,每当宰羊的时候他就躲得远远的,他不忍心看那些羊遭罪。
这会儿!他把眼前的这个女人看成是自己喂养的小羊羔,不!比小羊羔可金贵的多得多。他可舍不得糟蹋自己亲自喂养过的东西,更别说这么一个活生生的女人了。
二秃子心里怀揣着小兔子,眼睛在女人身子上游动着!
心里边还念叨:“不胖不瘦!不大不小!有白有黑,有圆有圈!有红有点,绝对一等一!够标准!女人的身子原来这么美啊?咦-----呀?”不好!二秃子突然感觉呼吸挺费劲儿!
他的眼光停在女人的小腹部不动了,他“啊呀!”叫了一声,“噗通” 两腿就跪在女人的双脚前,双手抱住女人的两条腿紧紧搂在胸前,上下摩挲着。像是搂抱着一只洁白,柔软,温顺的小羊羔那样,闭着眼,脸颊贴在女人的大腿上,轻轻蠕动,心里感应着从未有过的温暖。
女人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任由二秃子的手在身上游走。二秃子就这样抱着女人的两条大腿自我陶醉了好一阵儿。等呼吸渐渐平稳了,二秃子慢慢直起身子把女人整个搂进怀里,好像搂着一个天下最珍贵的东西。这样楞了好一会儿,他偷偷看了看女人的眼,感觉女人的眼光温和了,于是,两只大手一抄,把女人抱上炕,赶忙脱掉自己的大袄,平铺在炕沿近处,把女人抱起,放倒在大袄上。
二秃子家的大炕上,铺着一领到处是窟窿的破席子,破席子头上的芦苇茬子会扎得肉皮疼。二秃子睡惯了,皮糙肉厚的也不怕扎。就是扎疼了他也不在乎。
可是 对眼前这个白花花肉身子的女人,他可挺心疼,他怕破席茬子扎疼女人的皮肉,于是把自己的大袄垫在女人身下。 看女人躺顺溜了, 他把家里唯一的一条破棉被盖的女人身上。又把自己从公社供销社偷的两条装咸盐的麻袋,搭在破棉被上。
整个一黑夜,二秃子就半爬半靠在炕沿上,瞪着一双黑眼珠看着女人的脸。一开始女人躺得炕上,眼睛半睁半闭瞄着他,脸上的表情不恼也不笑。过了一会儿,看见二秃子没歹意,女人笑了笑。女人这一笑好像给了二秃子一个信号,二秃子心里喜滋滋的。他觉得家里突然来的这个女人,就好比从天上飞来的一只凤凰,让他整个屋子都充满了喜气。二秃子心里高兴,守在炕沿边,脸对着女人的脸,半爬半靠,一整夜,笑一阵,睡一阵,醒一阵,看一阵。女人也许太累了,也许大炕睡得暖和,一觉睡到天大亮。
二秃子像供养神仙娘娘那样,留女人在自己屋里住了一个礼拜。
这件事的发生,用二秃子的话说,“巧得很!”
那是一九六二年腊月初八的后半晌了。那天,二秃子把四十多只羊赶到东山坳那一带啃草根。天上飘着小雪花,天气还真是挺冷。 二秃子把羊群安置好了,走到山坡的背阴处,就着山坡的一个小土岗子,捡了一抱干树枝子,拢起了火。
灰蓝色的烟气在一色白的田野里还真是挺惹眼。二秃子烤着火,就手往火里扔了几个红薯和两个玉米棒子。这些东西,都是平时放羊的时候,二秃子从附近的地里顺手拿的。虽说,生产队里分的粮食不够吃,可是二秃子就手拿的这些小丰收,足可以填饱二秃子一顿饭了。吃了小丰收的,省下自己家里的口粮,对二秃子来说,尽管是粗茶淡饭,可也没怎么挨过饿。
二秃子扔进火里的红薯,将要快熟的时候,那股子香味,顺风飘得老远。正在山道上行走的一个老太太也闻见红薯的香味了。
老太太不往前走了,她顺着香味,看着腾起的蓝烟朝二秃子走过来了。
二秃子是羊倌,眼睛尖,耳朵灵,老远就看见老太太了。二秃子是热心肠,看见老太太穿的衣服挺少,就知道老太太冻得够呛。站起来紧走几步,到了老太太身边:“哎呀!你这衣服跟纸片子似的?还不把人冻死啊?快快穿上俺的皮袄,暖和暖和。”
二秃子说着,就把自己身上的羊皮坎肩套在老太太身上。老太太这会儿,冻得浑身打哆嗦,任由二秃子拽着她到了火跟前。二秃子从火里扒拉出一个烤红薯,在自己的衣襟上蹭了蹭,两手捧着端给老太太。大声说“快吃一口吧!吃了红薯身上就不冷啦!”
老太太吃过红薯,身子也暖和些了, 她不说话,身子蜷缩在火跟前,也不动地方。二秃子估摸时候差不多了,看看天,瞄了瞄那几十只羊,站起身说:“时候不早啦!俺该回家啦!你家在哪儿?也该回去啦!”
女人听懂了二秃子的话,大声对二秃子说,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顿,二秃子一个字也没听明白。
二秃子一看天都这么晚了,又说:“ 你要不?跟俺先回俺家里去吧?明天天亮了你再走!”老太太点了点头。
就这样,这个老太太跟二秃子去了皇粮峪。二秃子留这个女人一共住了七天,七天里二秃子像孝敬自己的亲娘那样,白天饭菜伺候着,夜里热水、热炕暖和着。有人说“女人是水做的!”这话一点也不假,这几天女人好吃好喝,身子骨也养胖了,脸色也更好看了。二秃子和女人聊天才知道,女人只有四十五岁,不是老太太,是个中年妇女,可以给二秃子当姐姐。那年二秃子三十岁。
最后一个晚上临睡觉的时候,女人对二秃子说:“小老弟!俺看出来了!你是一个好人!俺是到老皇粮峪村办事的!解放前抗战的时候,俺在老皇粮峪住过一些日子,俺的老家是江西的,老家早就没啥人了,俺在城里的一个工厂里做工。今年城市职工提倡下放回农村,俺江西老家没人了,就想来老皇粮峪看看,哪知道?地方也找到了!一看尽是些乱坟岗子。这不!俺没有办法,只好往回走,赶上下雪天,碰巧了!遇见了你!俺这几天品出来了,你是个好男人,俺老啦!不值得你喜欢!再说!俺城里还有一家人呢!你要是同意,你就认俺做个姐姐吧!以后有机会,俺还会来看你!”
女人临走的时候,给二秃子留下五块钱,说是这几天的饭费和床板钱,二秃子说啥也不要,女人生气说:“你不要钱?啥意思?非得要俺把身子给了你才行?”
二秃子从小就觉得,男人应该当正人君子,不能欺负女人。这会儿一听女人这样说,知道女人一直在误会自己,于是正色道!?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