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隆十七年元月。
因在暗地里查出丞相一派结党营私、贪污受贿,又心怀不轨,有联合五皇子意图谋反之意。
宣德帝龙颜震怒,但为免打草惊蛇,只得隐忍不发,待到元夕宫宴上设局,成功将丞相一派一举诛杀。
同时,宣德帝雷厉风行,为了斩草除根,不仅相府被满门抄斩,连带着与其有所牵连的一干人等,也被下令彻查。
那些被牵扯进来的官员、兵士、商贾,轻则抄家,重则处斩。
一时间,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只除了远在边境,不受君令的褚将军一众。
据传,在这场大清查之中,光是被株连的人数便高达数百人,而被抄家的商户、府邸,更是不计其数。
而那些搜出来的财物,更是多到几乎能将整个国库给塞满。
不论忠奸,朝野上下皆被彻底的清洗了一番,随着数名重臣接连倒台,宫中的形势顿时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至此,虽然宣德帝在朝堂上的威望终于完全达到了巅峰。
但这王朝,却已然是大厦将倾。
许是因为那场差点要了其性命的大病,宣德帝越发地依赖起了国师与那些能给他带来好运的鬼神之说。
他开始迷上了求仙问药、采药炼丹。
甚至不惜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掏空刚刚充盈的国库,也要去寻求那些所谓的长生之术。
然而,那些丹药又怎可能是真的仙药,又岂能当真让人长生不死?
宣德帝越是吃,便越是虚,越是虚,便越是盲目地听信国师之言。
他越发的沉迷,越发的依赖,也越发的糊涂。
而到了天隆十七年壮月,已经走火入魔的宣德帝更是听信了国师谗言,要在宫中与民间找一些童男童女,以作祭天。
文英殿内——
一只海东青悄无声息地轻拍翅膀,掠过房梁,轻轻地降落在了窗沿之上。
它探头去啄了啄那扇紧闭的窗台。
片刻后,才从殿内传来一声轻响,一道烛火慢悠悠地亮起。
褚珩面色沉凝地看着手中的密信,“父亲率军已经经过丰都,不出五日,便会抵达京城。”
“这么快?”
闻言,褚陵皱了皱眉,“但为何,宫中竟还是如此安静?”
按道理来说,这般声势浩大的向京城行军,应当会被朝廷察觉才对。
但观宫中动向,却依旧平静如初,宣德帝甚至还依旧沉湎在他的求仙问药之中,根本就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就像是朝中有人故意隐瞒不报,或者用手段阻挡了消息的传递。
“因为民心如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褚珩沉声道:“宣德帝暴虐无道,早已不得民心。父亲行军的所过之处,一路上已有数城归附。”
他伸出手,将那密信在烛火上点燃。
两人看着火焰一点点地将信纸吞噬,化作黑色的灰烬顺着风飘落在了地上。
“父亲让我们小心行事,最好能趁乱找到时机逃出皇城,以防万一,还可带着七皇子一起。”
“待到大军直入皇城,铲除奸邪,平息一切后,便可拥立七皇子登基上位。”
但直到褚珩的话毕,褚陵的眉头都始终未曾有过半分舒展。
他看着手中的一块玉佩,抿了抿唇,道:“也许我们能逃得出去,但是……殿下要怎么办?”
此言之意,却并非是傅庭玉不愿跟着他们离开,而是自昨日起,宣德帝十分突然的以为大景祈福之名,将一众皇子们都召集了起来,一同潜心清修。
褚珩也顺着褚陵的视线看向了那块玉佩。
不知是否预感到了什么,傅庭玉出发之前,将自己的贴身玉佩交给了褚陵。
并告诉他们,驻守在皇宫东南门的禁军首领曾一度受到过宸贵妃的恩情,只要他们带着自己的玉佩过去,就一定能得到对方的援手。
看着褚陵眉宇间那一抹无法掩盖的担忧,褚珩沉默了半晌后,才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们便就再等等看吧。”
然而他们这一等,等到了褚万山兵临皇城之外,也没能等到傅庭玉再次回来。
由于皇帝的昏庸,朝政的失序,积压已久的民怨终于在这天隆十七年阳月,彻底地爆发了。
褚万山打着“清君侧”的名号,率领着数万大军自边关起兵,一路上势如破竹,竟也没多受阻拦的便轻松直达京城。
反而因着宣德帝的暴行,途中甚至还加入了不少士兵百姓。
而宣德帝却依旧沉浸在所谓长生不死的美梦之中,压根就没有收到任何关于大军压境的消息。
直到褚万山已然率军攻到了皇城门口,宣德帝才骤然醒觉。
慌乱之下,他只能匆匆下令,命皇城守军死守城门,不得让叛军入城。
同时又命人去将褚家两兄弟带来,以图挟持他们,逼迫褚万山退兵。
然而却没成想,这兄弟二人早已趁乱带着傅庭玉的信物赶到了东南门。
那禁军首领见状,当下便放弃抵抗,直接带人打开了宫门。
宫门一开,褚陵山的军队便长驱直入,打得皇宫守军如潮水一般节节败退。
甚至不费一丝吹灰之力,便一路攻进了金銮殿内。
但他们却还是慢了一步。
宣德帝见大势已去,不仅自己举剑自刎于金銮殿内,更是事先命人于宫中各殿疯狂纵火,想要将一切与褚万山的军队一起烧个干净。
而褚万山率众灭火的速度纵然再快,也不可能快得过火势的蔓延。
无数把火在宫城内熊熊燃烧,直冲天际,将昔日金碧辉煌的宫廷楼阁都牢牢地笼罩在一片耀眼的火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