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糙的指尖碰触到刘学掌心。
蓝婆婆爱怜地看着刘学，“你长得跟你妈妈一模一样。”
她想上手去摸，但又收了回来。
刘学丝毫不在意对方身上有多脏，跪在地上抱住蓝婆婆。
他眼圈微红，声音略显哽咽地说：“谢谢您。”
“这是你母亲的地址。”蓝婆婆说，“分开前她嘱咐过我，假如未来某天你来找她，可以通过这个找到。”
“这张纸条一旦开启就会失效，务必在安全地方打开。”
“秘密保守了这么久，我终于可以瞑目了。”
蓝婆婆微微垂眸，像是有些困倦似地说：“别恨她，也别恨你父亲。”
“我父亲是谁？是神族的老国王吗？”刘学问。
“见了她，你就都知道了，这个让她告诉你吧。”蓝婆婆说。
“别担心，你会找到她的。”
“现在，我想睡一会。”
声音越发微弱，蓝婆婆闭上了眼睛。
像是终于可以睡个好觉，她慢慢停止了呼吸。
胸口的起伏停止，蓝婆婆的身体忽然变成了黑色的石块。
黑石崩坏开裂，最终化为一地粉末。
牢房感知到了狱卒死亡，周遭环境改变，一切恢复到了最初的模样。
“异端城的人死后都会消散。”流花轻声说。
“这是神族给我们的‘奖赏’。”
她声音很轻。
刘学攥着纸条站起身。
他面无表情，挥拳重重打向墙壁。
这一拳打的相当用力，墙壁顿时崩塌。
碎碎愣了一下，紧跟着惊讶地说：“居然能直接使用碎片的力量。”
刘学依旧沉默。
流花问碎碎：“这是什么意思。”
“按理说爸比现在是纯粹的人类状态，他身上的灵术都关闭了，手敲在墙上应该是手受伤。”
可墙塌了。
换句话说，刘学已经可以无视碎片是否愿意，自动从她身上汲取力量。
且旁人完全无法感知到。
经历了方才那几分钟，刘学忽然想通了什么。
所有的一切就好像命运的齿轮。
碎片会选择自己，轻而易举习得灵术，芒草林的尾巴，诺亚的迷之信赖。
每一枚齿轮都咬的死死地，将刘学拽向无法掌握的未来。
“你还好吗？”流花担忧地问。
“别怕，我能控制住自己。”刘学转过身，“不会失控的。”
依旧是那副厌世脸，只是眉宇间他似乎想通了什么。
“我们得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刘学说。
他掰断栏杆走出牢房。
“眼下还有哪儿是安全的？”流花看了眼苟思特。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苟思特看了看四周。
【看守不敢进来，神族想要找过来也很难】
刘学招手让碎碎回到体内，紧跟着抬头看了眼天花板。
“晚了。”他说。
“神界派人来了。”
距离底层数百公里外，陀罗的私人护卫队正在向暗夜牢笼内部进发。
刘学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逼近。
不愧是神族。
制定秩序，破坏秩序。
“碎碎，你还记得当初暴走的事吗？”刘学问。
碎碎捏着眉心，想了一会说：“好奇怪，记忆似乎并不完整。”
“感觉有一部分被抹掉了。”
谁这么厉害，居然连万界核心的记忆都能改。
“也许是还不完整造成的。”流花说
【去幽界吧。】
句号象征着苟思特的决心。
“你确定？”流花跟刘学异口同声。
别说刘学了，流花认识苟思特这么久，从没去过幽界。
“可……去了不就会不来了吗？”流花担忧地问。
万界子民一旦踏足幽界，等同于自动销户。
【我相信刘学母亲留下的纸条】苟思特写道。
外层的岩石开始崩裂，砸在方形空间顶部。
一些碎石子因此掉了进来，牢笼内发出一阵阵哀鸣。
感知到了外界风险，空间开始不断压缩。
“不行，我们得赶紧走。”流花说。
“暗夜牢笼一旦启动紧急模式就会进入自毁状态，所有设备都将同时归零。”
刘学不懂这里的门道。
可他能感觉到坍缩是从头顶开始的。
“这里的人怎么办？”刘学问。
想必绝大部分都是无辜的异端城民众。
【救出去也活不了多久，而你活着可以救更多的人】
苟思特边说，边解开身上的捆绑。
他将平日捆在身上的装备一一摘掉。
烟雾顺着衣服钻了出来。
一个紫黑色的影子浮现在两人面前。
【走吧】
刘学刚想问怎么走，就觉脚底板一阵刺痛。
紧跟着，一抹黑烟扑了过来。
他张嘴想要呼吸，黑烟顺着鼻孔钻进肺里。
在空间合拢的最后一刹那，三人的身影消失在了牢房里。
再睁眼，四周是昏暗的房间。
房间跟人界有些类似，只是这里并无家具。
就像一只白色盒子，刘学揉了揉眼睛。
并不是错觉，这个世界里一切都是黑白灰三色。
苟思特站在面前。
这是刘学第一次见到他的真正模样。
挽起的袖子下面，裸露在外的肌肤布满伤疤，乍一看就好像被无数刀片划出来似的。
流花的表情跟刘学差不多。
她也一脸诧异。
“你哪位？”刘学明知故问。
苟思特从口袋里拿出面具。
肉食动物的头骨盖在脸上。
“这样是不是就习惯了。”
他声音沙哑低沉，就好像磐石挪动似的。
流花跟刘学同时竖起眉毛。
“卧槽，你怎么说话了？”刘学说。
“你会说话？”流花说。
苟思特将面具丢在地上，“首先我原谅你们的不礼貌，其次我一直会说话。”
“幽族除契约者外，无法与异界人沟通，所以我才写字。”
刘学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啊。”
可马上他又意识到哪里不对，“啥契约者？”
“把异族带入幽界的方法就是与其签订契约。”苟思特说。
“不用在意这种细节，反正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他话说的十分轻松。
流花掏出笔记本，以闪电般的速度记录着。
“原来幽族还有这种我不知道的知识，一定要记下来。”
学霸属性开启，拦也拦不住。
刘学赶紧叫停，“都什么时候了，还记笔记呢！”
“话说流花你是完全不在意吗？契约是几个意思？”
他看一眼流花，看一眼苟思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