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珩摇摇头，小嘴一扁，有点无奈地说道：“这个我不知。陆大哥，身为医者，我只能告诉你世子身患何疾，至于原因，那就得等世子醒了问他自己。不过，”
他眨了眨眼睛，一脸认真的模样，“外祖常说世事无常。倘若世子真没去过麸国，那麸人呢，会不会混入北府？这可就不好说了。”
忽而心中一动。
陆渊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久久没有开口。
也罢，来日方长，查明世子中蛊的真相并不急于一时，如今最重要的是先救他的命。
双手一甩，轻轻负于身后，他一脸正色继续问道：“那么，依你看，世子如今可还有救？”
赵清珩双手撑住床沿，直起身子慢慢站了起来，“救是能救，不过我也无十足把握，只能尽力而为。”
他垂下眼仔细瞧了瞧世子苍白的脸庞，继续说道：“蛊毒一向复杂，分虫蛊和母子蛊，如果是虫蛊，蛊主喂养的毒虫会寄居在人体内，逐渐蚕食人的精血，导致中蛊之人日益衰弱，最后蛊虫死而中蛊之人亡。”
说完视线下移，缓缓扫过世子的小臂。
他的衣袖已经被自己挽起，层层叠叠堆在肘间，一节光洁的小臂静静露在绸被外面。
专注地盯着那节小臂看了好一会，赵清珩胸有成竹道：“而世子中的应该就是虫蛊。”
陆渊一字一句耐心听完，低头想了一会，又出声问道：“为何不是母子蛊？”
赵清珩斜斜看了他一眼，一脸认真地说道：“母子蛊，顾名思义，要种两只蛊。母蛊种在蛊主体内，子蛊则种在另一人身上，母虫和子虫心意相通，蛊主和中蛊之人手臂上会出现相同的印记，但世子手臂上干干净净，由此可知世子所中肯定不是此蛊。再说，母子蛊的蛊虫从不喂毒，蛊主下蛊也并不是为了夺人性命。”
一旁默默听了半天的钟云此时挠了挠耳朵，满脸疑惑地插嘴问道：“不是为了害人那是为了什么？”
陆渊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侧过脸直直看着少年，淡淡开了口：“阿珩，我曾听说母子蛊又叫美人蛊，不知对不对？”
赵清珩小脸一红，点了点头。
钟云听得脑袋发晕，又后知后觉问道：“美人蛊是什么东西，爷，你们不是在说母子蛊，怎么又扯到美人……呀，你踩我干嘛？”
话还没说完，便被旁边的傅知桓狠狠踩了一脚，他吃痛地横眉竖眼望过去。
始作俑者一脸无奈地对他笑了笑，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钟云愤愤不平地瞪了他一眼，刚想再开口却被主子锋利的眼风一扫，只好悻悻然闭上了嘴。
屋内一时无人再说话，空气有点沉闷。
赵清珩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小声说道：“我对美人蛊了解不多，只听外祖简单提过，此蛊女子甚喜，多用于心仪却无法得到的男子，以便控制人心。”
听到这里，陆渊唇角一弯，意味深长地瞧了眼呆立在一旁的钟云。
果然，他的脸上瞬间红了一大片。
见众人都不做声，赵清珩只好继续解释：“母子蛊是双蛊，两只蛊虫心意相通，血脉相连，中蛊之人应该有两股虫脉，但世子的脉象并非如此。况且外祖曾说，母子蛊攻心，不会要人性命，只有虫蛊才是专门用来杀人的，所以我认为世子中的是虫蛊。”
“可你刚刚说，中了虫蛊的人会日渐衰弱，也就是说中蛊之后不会立即死去？”陆渊心里认真回味了少年刚才的话，脑中蓦地灵光一现。
“当然不会，外祖曾说养蛊之人都不是常人，为了达成目的基本都用自己的心头血去养蛊虫。这种方式最为折磨人，却是蛊虫最喜欢的。蛊虫一旦种入体内，一定要慢慢吸干中蛊之人的血气才会将他折磨致死，不然如何杀人于无形呢。”
这说法实在骇人听闻。
钟云忍不住又插嘴道：“杀人于无形？”
“嗯，”赵清珩点点头，一字一句道：“中了蛊虫的人，会日渐消瘦，浑身疼痛，最后慢慢死去。旁人看了只当他得了奇怪的病症被折磨而死，却没人想到会是蛊虫在作祟。”
说完他耸耸肩膀，“这就是杀人于无形。”
话音刚落，三道目光齐齐望向床上。
世子静静躺在那，仿佛只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