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按你的说法,中蛊之人是被蛊虫折磨而死,那蒙辛为何一直昏睡不醒?莫非他已经毒发?”
过了好一会,陆渊从世子身上移开视线,熠熠发光的黑眸沉沉打量着赵清珩。
“毒发?还没这么快。”少年不屑地冷笑一声,“蛊虫这东西以人血为食,倘若不把一个人折磨得死去活来,它自己便要饿死。刚才我已帮世子把过脉,他体内血气充足,离毒发还早着呢。”
一旁的钟云听得心惊胆颤,支支吾吾问道:“那,那世子怎还不醒来?”
“我本来也很奇怪,照理说,世子中蛊没多久,本不应该此时发作,蛊虫最大的特点便是隐秘,旁人应无所觉才对。”
赵清珩拳抵下巴,一脸正色继续说道:“而且,还有一点也很奇怪。我发现他的脉象隐隐滑动,虽然有虫脉浮于其中,却已无声息,也就是说蛊虫已死。可世子血气充足,蛊虫可以慢慢享用,根本不会饿死,那它是怎么死的呢?”
说到这,他突然弯下腰,一只手掀起世子的眼皮,另一只手指着其中一抹暗红色对陆渊说道,
“后来我才发现其中的奥秘。你看,他的瞳孔虽然发黑,却有一抹暗血隐隐浮在其中,这种情况很少见。我猜测他中蛊之后曾经与人有过打斗,擅自发动内力导致全身血液逆流,蛊虫被世子的内力震伤才会这么早就死掉。所以我才会问你,世子是不是会武。”
随后赵清珩自信满满地昂起头,“既然你说世子会武,那么我的猜测就应该成立。这么看来,世子因内力用尽而走火入魔,所以才会昏睡不醒,与蛊虫着实无半点关系。”
屋子里没人再开口,空气中漂浮着一抹不同寻常的宁静,隐隐有令人窒息的感觉。
那扇紧闭的窗户上折射出三月的暖阳,模糊成一团斑点。
“蒙辛来北府后并未与人有过打斗。”陆渊定定看着他,薄唇微启,一字一句道:“若有,不会没人看见。”
可赵清珩却静静摇了摇头,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利的锋芒,“陆大哥,话可不能说得太满,既然世子都能被神不知鬼不觉地下蛊,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呢。”
陆渊又专注地盯着他好一会,静静开了口:“可我还有一点想不通,你刚才说蛊虫专门杀人于无形,如今世子未死却突然昏迷,难道下蛊之人不怕我们发现中蛊一事吗?”
听到这句赵清珩不禁眼露赞许,不慌不忙点了点头,“陆大哥,你说的没错。这也是我觉得有违常理的地方,蛊虫本来就下得隐秘,杀人也应该不动声色才对,可如今世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妄动了内力,反而让人察觉到异常,这应该不是下蛊之人的本意。我猜也许下蛊之人也不知世子会与人动手。”
陆渊听完,不动声色接下去说道:“也就是说,与蒙辛动手的另有其人。”
赵清珩弯了弯嘴角,默认道:“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钟云听到这里,目中尽是不可置信,一张嘴大大地张着,气都不敢出一下,一旁的傅知桓也皱起了眉头。
朝廷派来的督军,王爷的嫡子,竟然被两股人马给盯上,不仅如此,还在北府动了手。
好大的胆子!
主子来北地五年,还从未吃过如此大的亏。
世子如若真的在北府毒发而亡,一旦给金陵那边知晓,先不说皇上,就是王爷也不会放过陆渊。
更不消说朝廷的某些人,一向对国公府甚是眼红,倘若知晓了世子的事岂不是又要兴风作浪。
此计绝妙,果然并不只针对世子,实乃一箭双雕。
空气一下又安静下来。
过了很久,陆渊才又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
“这样看来,如今蛊虫已死,世子岂不是应该没事了?”
赵清珩苦笑一声,摇摇头,“蛊虫虽然已死,可它的尸体还残存在世子体内,倘若腐烂之后融入血液,蛊虫体内的剧毒照样可以让世子死,这就是蛊主喂毒给蛊虫的原因。所以,虽然蛊主并不知道世子会提前动内力,但即使知道了也不会担心,毕竟,”
他装模作样晃了两下自己的小脑袋,然后一脸严肃道,
“怎样都是死,只是死的方式有所不同罢了。”
陆渊他们一动不动地听着,阳春三月的天气,却感觉浑身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