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府这几日静悄悄的,侍卫奴仆在府中穿梭来去,有条不紊地做着各自的事,仿佛完全不知府中出了何事。
他们也的确不知道府中出了什么大事。
当初得知世子中毒后,陆渊便下了禁令,乱议世子者以军规处置,所以此事并没有泄露出去,只有院中几名侍卫以及钟云、傅知桓知道,其他人一概不知。
而北府的奴仆,不仅不知世子中毒一事,就连世子其人,也了解的很少。
世子这趟行程原本就是机密,来北府后陆渊除了一开始设宴款待过他,后面也不曾再大肆铺宴,所以知道世子来此的人本来就很少,能有幸见到他的人更是不多。
况且,大将军府毕竟位于北境荒地,且长年有战事,府中并没有招入女侍,而陆渊虽然常年在此居住,但一心扑在战事上,也未曾有过女眷。
府中没有女眷,只有清一色的侍卫和老仆,他们训练有素,按令行事,从不私自议论将军和这位远道而来的贵公子,府中自然少了许多不靠谱的传闻。
虽然表面上不议论,但众人都心知肚明,这个神秘的贵公子肯定是将军的故友,远道而来应该是为了探访将军。
犹记得他刚来那几日,时有奴仆看到将军同他白日骑马出去,傍晚御马而归,两人有说有笑,看上去交情甚好。
可后来就再没人见过这位贵公子。
据说将军为了和他叙旧,两人一同搬进了北府的后院,那里是将军读书写字的地方。
自从这位贵公子搬进去后,就不曾见他出来过,反倒是院中把守的侍卫莫名增加了好几名,而且都是大将军陆渊的贴身随侍。
一切看起来都很寻常。
这位公子从金陵远道而来,身份肯定矜贵,多派一些侍卫保护在侧也是情理当中的事。
奴仆们依旧每天各干各的事,日子一长,也就没人再关心此事,仿佛这个神秘的贵公子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北府的东厨里,一个佝偻的身影正垂头忙碌着,一刻也不敢闲。
北府的人都喊他胡老伯。
他是一个老仆,头发已经花白,平时身体也不是很好,五年前他的家人在维润城被彦昭王的手下杀死,后来是陆渊在死人堆里发现了奄奄一息的他,并将他带了回来。
养好伤后,无处可去的胡老伯便一直留在北府打杂,前几年他还能在陆渊身前伺候,这几年他的记忆和视力都不大好,只能窝在这东厨里洗洗碗,做做杂事,有时无事,他也会去帮着喂喂府里圈养的鸽子。
“胡老伯,将军让我再来问问你,如今维润城已经被咱夺了回来,兄弟们从去年开始重新修建城池,再过几个月也快完工,等一切安置妥当,你可愿意告老回乡?”
听到这句,胡老伯手上的动作一顿,默默摇摇头。
他也知自己上了年纪,的确不再适合在北府里做事,但维润城即使被收复,自己的家人却已经不在,自己还回去做什么。
北府里有吃有喝,又有侍卫轮守,自己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不如就在此老死也挺好。
傅知桓眼光犀利地盯着眼前这个始终不发一言的老仆,心中的疑惑盘旋不定。
胡老伯这个人他还是有印象的,因为他是北府里唯一没有入籍的仆人,当初为报主子的救命之恩,才自愿留在了北府。
虽然这几年他的身体大不如从前,可有时问他话,他还是肯开口的,从不像现在这般沉默。
况且,府里的仆人那么多,主子从未关心过谁进谁出这种小事,现在突然想起放他出去,也完全是因为去年收复维润之后,胡老伯趁着主子高兴,自己提了出来。
如今主子好不容易同意了,他自己怎么又不肯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