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壁山相识以来,这还是自己头一次仔细打量她。
眼前这个少年虽然生活在北地,却一点也不像当地人。
她的五官过于柔美,长得又白净瘦弱,与当地粗犷的男子很是不同,更没法与自己手下的兵士相提并论。
兴起时,营中的兄弟随时可以抓来角力,可她看上去却如此弱不禁风,细细的胳膊仿佛一捏就会断。
一个男子长成这样,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陆渊的视线缓缓往下移去,逐一扫过她的眼睛,鼻子,以及翕动的唇瓣。
心里忽而一动。
这长相倒有点似曾相识,好像在哪见过。
他眉头微皱,脑子里反复思忖了很久却始终没有头绪。
转念又一想,不觉哑然失笑。
自己来北境五年,这次是头一回上壁山,又怎会见过眼前这个少年呢?
可能是这些日子为世子的事奔波,几日都没有休息好,才产生了错觉罢。
如此想着,心中慢慢释然,他低下头又继续擦拭手中的箭矢。
“咦,这,这是鸽子?”
过了好一会,一个清亮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陆渊蓦地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
赵清珩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案桌前,此刻正伸出一根细长的手指,一脸疑惑地指着桌上的东西。
“没错。”陆渊点点头,眸色深深觑了一眼那只已经死了好一会的鸽子,毫不掩饰地说道:“今日寅时,我在府内捉到的。”
寅时?
赵清珩不禁眉头一跳。
昨日因为刺客的事大家一直忙到丑时才休息,自己回了房间倒头就睡,睡到早上头还有点昏沉沉的,他竟然寅时就起来了?
这人莫不是铁打的吧?
她难掩好奇地上上下下打量了陆渊好几眼,然后移开视线,定定望着桌上的鸽子。
这是一只漂亮的鸽子,羽毛丰满,浑身雪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它白色的羽毛中夹杂着一抹灰色,看上去似乎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赵清珩的视线上下游荡,最终停留在它的下腹。
那里有一个很小的伤口,伤口四周溢出的鲜血已经凝固,看上去像是被利器贯穿所致。
凝神看了好久,她惊讶地脱口而出:“一箭毙命?”
这样的手法若是摆在山中,绝对是行猎的高手。
她若有所思地看向陆渊手里的箭矢,有些迟疑道:“我曾听外祖说过,箭术分上中下三个等级。箭中而猎物不死,为下,箭中而猎物重伤,为中,箭中且贯穿猎物致死,为上。”
说到这里,她故意停了下来,眸子里精芒微闪,“况且,鸽子善于飞行,比一般的猎物更灵活,很难射中。”
听到这句,陆渊终于再次抬起头。
窗外的阳光直直射进来,映照出他的双眸,显得分外明亮。
过了很久他才薄唇微动,不动声色道:
“你外祖懂得可真多。”
赵清珩先是一愣,然后露出一副得意的表情,“那当然,你也不看看他多大年纪了,几十年的江湖可不是白跑的!”
说完淡淡觑了一眼陆渊,“这玉鸽子是你射下来的?”
“没错。”陆渊坦诚地点点头,手里擦净的箭矢在阳光下泛着些许光泽。
赵清珩心服口服地点点头。
虽然在璧山上已经见识过他的剑法,却没想到他的箭术也如此厉害。
这人不愧是皇上钦点的大将军,的确有两下子!
可是,
好好的为何要杀了它?
陆渊从不做没有意义的事,莫非……
她心中一动,
莫非此事和昨晚的黑衣人有关?
“之前我来时见府内的确养了一些鸽子,可为何单单杀了这只呢?”
明知不应多管闲事,可赵清珩还是没忍住。
陆渊忽明忽暗的视线淡淡扫过她的脸庞,沉声说道:
“自是因为这只鸽子最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