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钟云铁了心不再开口,顾含薰美目一转,捏紧手中的帕子,上前一步,柔声问道:“钟云,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大嫂逾矩了?”
嗯?
钟云一愣,也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顾含薰幽幽一叹,从他愣怔的脸上移开眼,静静望向回廊尽头。
“也罢,既然你不肯说,我也不勉强你,只是有些事我还是要说清楚。其实并不是我这个做大嫂的非要管小叔的事,而是陆渊的血脉关系到国公府的未来,他不明不白带了一个孩子回来,早已惹来不少闲言碎语,若再不将此事交代清楚,恐对这个孩子不利。说到底,我也是为他着想,只不知他能不能体会我的良苦用心了?”
良苦用心?
钟云蓦地眼皮一跳,越听越不对劲。
做大嫂的要对小叔用什么心?莫非眼前这位对主子还余情未了?
不应该吧。
当初可是您自己铁了心要嫁给世子陆铠的,您都嫁来五年了,难道还指望着再吃回头草?
想到这,钟云猛地抬起头,板着脸一字一句回道:“世子妃的意思钟云明白了,回头我一定将此话如实转述给爷。”
“嗯。”顾含薰杏眼一弯,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侧过身子,接过澄荷手中的玉盅。
“你家爷日夜忙于政事,恐累了身子,他这次回来身边也没带个可心的人照顾起居。昨日夫人与我提起这事,话中多有担心,我身为长嫂,自然也该尽一份绵力。我记得陆渊以前爱吃甜食,今日便让后厨替他熬了一碗红豆糯耳汤,一直温到现在,还有余热,你赶紧替我送进去吧。”
听完这话,钟云望向那个甚是扎眼的玉盅,心中感慨万千。
如今的世道还真是变了,诺大一个国公府,竟然已经沦落到只有大嫂来关心小叔了,这要传出去,不知又会生出什么波澜?
*
好不容易捧着玉盅回到主子的柒星院,钟云总算定下心来。
可刚才回廊上的一幕还深深嵌在脑海,挥之不去。
五年不见,含薰郡主的容貌倒是没有太大变化,可她的语气和性子还真不似从前。
以前的顾含薰是金陵出了名的名门贵女,因与皇室有亲,她一向眼高于顶。就连陆渊,也时常被她当着奴仆的面呼来唤去,更别提做这种吩咐后厨熬汤煲粥的事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嫁了人所以收敛了性子,如今这个异常温婉的郡主还真让人不习惯。
想到这,他后脊一阵发凉,缩了缩脖子,心事重重地迈进了柒星院。
可刚进院子,便听到婴孩断断续续的啼哭声,以及陆渊严厉的喝斥声,“怎么回事?为何喂了药还是不退烧?她一直这么哭,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是啊,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捧着玉盅站在院内的钟云听到主子这句话,也跟着苦了脸。
原本以为难得回一趟金陵,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一下,起码逛几回五年未去的绣楼。
谁知,主子竟然从北地带了一个孩子回来,就这孩子,日夜折腾,没一刻消停,搞得柒星院上上下下如临大敌,就连晚上灭了光都没得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