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样。
嘴上说着认错的话，实际上表情冷漠的可怕，也敷衍的可怕。
早该知道了，老四不信任她
太后的指责和关心忽然就卡在了喉咙口，话题转的生硬，“后续，你欲如何？”
‘皇帝’病卧在床，但一日积聚一日的朝政大事不能没有人处理，若是‘皇帝’再出些意外，那空出来的皇位又回落到谁的手上？
太后不觉得眼前人是什么大方让贤的君子...
他蛰伏这么久，无疑是冲着皇位来的...
但...
太后眉心紧皱，“皇宫里三阿哥已经成年...你莫不是......”
三阿哥？
已经逐渐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第一时间想起那不成器的长子时，雍正甚至险些记不清他的模样，只记得他母妃翻来覆去的那一句‘三阿哥近来又长高了’。
可惜只长个子不长脑子。
他怎么会让皇位落到那样的蠢货手里...甚至还不如同样没脑子的十四，起码后者听话并且多些阅历......
“额娘也知道，弘时不是合适的人选。”
太后松了口气，但还在紧张，“那你欲如何？”
皇宫里皇子本就稀少，除了三阿哥，也就是一个四阿哥了......
但那样低微的身世...
见她眉宇间的忧愁，雍正一时间居然分不清那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十四。
因为想知道，所以话锋一转，“兄终弟及自古以来也不是没有先例......”
太后于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不仅是冲着皇位来的，还不曾考虑过假借他人之手，铁了心要把权势握在自己手里......
太后：“此事阻力极大...”
避开成年的皇子，转而去传位于一个异母血缘的兄弟，如何能让前朝和天下信服？
哪怕是传位给十四，也比他如今的身份要合适一些...
这念头几乎是刚一浮现就被太后紧急掐断，但还是晚了一步，似乎还是被眼前人看了去。
太后看见了他冷的不像话的眼睛，以及意有所指的话语，“阻力不小，但额娘难道忍心看着您的儿子一败涂地吗？”
几乎下意识地认为他是在暗指十四的失败，太后唇瓣嗫嚅了一瞬，不知该说什么...
甚至利用了一向与自己不和不睦的十四做筏子。
也是从十四口中太后才知道，死而复生的’果郡王‘一手包办了十四回京以来的一切...
十四在预谋着篡位，太后发觉之时就惊惧交加，等得知他的野心几乎是被伪装成允礼的老四一手挑起的时候，心中的恐惧甚至比先前还要重上几分...
老四想要做什么？
他日常讨厌极了十四，如今落难之后依附于十四，心中无怨吗？
十四是个没脑子的，今日当着自己的面还能推搡，日常说话想来也是不顾及的，怕是说了老四不少的坏话，甚至意图篡他亲哥哥的皇位...
老四心里作何感想？
“十四...”
太后控制不住的担忧，语气斟酌，“那十四你欲如何处理......”
等老四重新成了皇帝，十四这样的‘乱臣贼子’的下场会是如何，太后简直不敢想象...
忧愁落在了明面上。
雍正此刻清晰的看明白了，这担忧是为了十四的。
倒是他想岔了，额娘怎么会想着自己呢......
“十四如何，全看额娘如何抉择了。”
不知为何有些发冷，雍正语气也跟着淡的不带一丝情绪，“额娘，‘皇帝’不止一个兄弟，太后也不止一个儿子...”
雍正看着她，看透了她的心虚和下意识地躲闪，却还是问出了口。
“额娘会选谁呢？”
.........
御花园中的湖水清澈见底，在秋日的阳光下，波光粼粼，湖面上倒映着岸边的树木和亭台楼阁，偶尔有几片落叶飘落湖中，打破了湖面的平静，泛起层层涟漪。
陵容捡起那片沾湿的树叶，还未来得及没有落到袖间，就被人轻轻抹了去，“秋水寒凉，小心着了风寒。”
的确，被环握在男人手心的手腕热烘烘的，半点不受秋风的萧瑟。
其实刚刚气氛不算太好，因为他提及的是和太后表明身份之后情景，只从他只言片语间就能想象到这对母子生硬至极的关系。
以及一戳击破的温情。
陵容其实不怎么想听这些沉重的事情。
太医说孩子在母亲肚子里时对外界的发生的事情也会有所反应，有时还能听见声音，所以她时时注意着，就连菊青时常说八卦的嘴巴也被强制地堵住。
她会努力做一个慈爱的母亲，而不像太后那样别扭，更不愿让她的孩子听到这天家的薄情。
但......
束在肩上的披风轻而易举地挡去了微凉的寒风，陵容不知为何，忽地又有了兴趣。
“然后呢？”
陵容看着他，看到了他稍显暗淡的眉眼，“太后是如何回答的呢？”
“额娘她...”
无非是沉默罢了，再偏爱十四额娘也不会在自己面前直接说明的，毕竟还得顾及着十四的安危...
太后的顾左右而言他让雍正失望，但此刻眼前人的突然的关怀，却轻易地冲淡了这些经年累月的黯淡情绪。
“不提也罢。”
擦拭干净她手心里被落叶沾染的水珠，雍正把她拾起的那片落叶又还了回去，“容儿只要记得，无论太后如何抉择，不会改变我们之间的承诺。”
他不希望因为这临时起意的插曲，让他们之间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再度染上猜疑。
陵容轻轻颔首，“好。”
其实说来奇怪。
他开口解释之前，她居然也未曾想到他会变卦...
视线落到手心，被男人细心摘捡过的枫叶，在光线下更显艳丽了。
雍正视线自她怔忪的眉眼一路贪恋着，最终落在女子微凸的小腹，带着小心，“他会有慈爱的阿玛与额娘的...”
是吗？
只是这后面的试探，最终没有说出口。
陵容只觉得他的的声音很轻，似乎怕吓到什么一般。
像是春日的暖风，直到男人回了养心殿处理政务，耳边还停留着他刚刚轻柔的声线。
还是眼前熟悉的身影，才让她回神。
甄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