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血型之迷)
初恋是男女之间一生都会铭刻在心的记忆。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当把初恋装在心里的时候，这颗心总是会时时刻刻，心心念念地想着对方这样啊？那样啊？
看见漂亮的衣裳，脑子里会想象出自己心上人穿上是个啥样子？看见好吃的好喝的，就惦记着给心上人买上带回去。不在乎路途多远，东西多重，一个心眼，就是盼着心上人欢喜。
翠玉娘的心里惦记着陈刚，陈刚的心里也惦记着翠玉娘。
彼此互相惦记的程度，都是那么急切，那么炽热。
两个人虽说年龄差了六岁，可陈刚一点也不嫌翠玉娘大，在他的眼里，翠玉娘就像个知热知冷的姐姐。
他在她的面前就像一个弟弟看姐姐那样，感觉踏实和亲切。
特别是翠玉娘高兴时发出的笑声，那银铃般的笑声会把他的心笑得都要陶醉了。
他尤其喜欢看她笑起来时，那个细嫩粉白，如桃花般绽放的好看的脸蛋；
还有那双流光溢彩勾魂摄魄迷人的眼睛；
更有粉腮上那两个如同装满蜜糖般好看的酒窝。
翠玉娘长有一双勾魂眼，他看她一次，心里的迷恋就多一分，每看一次更想看另一个下一次，他对她着实是迷了心窍。
难道说翠玉娘真得就有那么大的魔力？一个二十六岁的小寡妇竟然把一个二十岁的大小伙子迷得五迷三道？
小寡妇结过婚，带有一个孩子，还有一个婆婆，这些他都不在乎。
能把陈刚这个高大帅气的北京知青迷得找不找北？想必， 这个小寡妇总得有些过人之处吧？
的确如此！
从容貌看。
翠玉娘是绝对的美人坯子。
那个头，那腰条，那身段，走起路来好比风摆柳一般，飘飘然，悠悠然，如天上的仙女下凡一般；
再看那张脸，白里透红，红里透白，比桃花娇嫩，赛荷花妩媚，水灵灵，娇艳艳；
一双丹凤眼，两道柳叶眉，黑漆漆的眼珠如宝石，柔魅魅的眼波若深潭。
一张船型嘴，红唇贝齿，一笑迷醉情人眼。
那个漂亮？真正的是让人看一眼过目不忘，再看一眼想若菲菲。
陈刚今年二十一岁，来皇粮峪插队之前，虽然是北京大都市的大男儿。可是，他的接触面并不广泛。
他一个学生，每天也就是学校家里，家里学校，往返于这条路上。
再之，他长期住校，与外界的接触就更少了。
另外，那个年月，尤其是上学时期，男生女生表面上还挺封建，受学校制度的约束，受社会风气的影响，不要说男女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就是男女同学之间借一本书，还一支铅笔都可能遭到人们的非议。
即使男女生都在这方面开窍了，也是谨小慎微，生怕落一个作风不正派的嫌疑。
在那样的环境里，如果让人家给戴一个作风不正派的标签，一辈子就别想翻身了。可想而知，谁还敢踏越雷池一步呢？
如果说在学校时，陈刚对女生没有感觉，那也不完全是。
二十岁的男人，如果放在旧社会保不齐早就成家了。
可是放到现在这个环境里，只要他还是学生，所有的人都把他当成孩子看。
男女之间的事，那就是一个遥远的神话。
况且，对这类的事情他还心存芥蒂。
为什么呢？这得从他曾经参加过一个批斗大会说起。
那个批斗会是他一生中，第一次看见自己熟悉的人，因为男女作风问题挨批斗。
批斗会上的男女主角至今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个复员军人和一个少妇的故事。
这两个人他都熟悉，在学工的时候，他和这两人一个车间。
这两个人是一个班组的同事，男的是刚刚从部队复员退伍的小伙子，女的是刚刚新婚不久的小媳妇。
两个人本是师徒关系，女的是师傅，男的是徒弟。
两个人日久生情，偷偷摸摸搞到一起了。
天底下无论在哪里？都有嫌事小的小人。
这两个人被人告发了。
从车间主任到厂部领导对这类的事情比抓生产可上心多了。
派人秘密盯梢。
有一天两个人正在亲热的时候，被人家抓了个正着。
批斗会上，陈刚坐在观众席上，眼睛都不好意思看那两个人。
好像挨批判的不光是那两个人，也其中包括陈刚自己。
那年月，不管是老干部，还是一般的工人，只要是犯了男女作风问题，可以说在仕途上就被宣布死刑了，再没有升迁的可能。
而且还会逆风十里臭遍街。
犯有男女作风问题的人不管在单位还是在家里，都会遭人白眼。
人们把男女作风问题，当成是最丢人现眼的错误。
别的错误可以原谅，这种错误永世不得翻身。
那时，坐在观众席上的陈刚，暗暗在心里给自己上警告。
“陈刚！你可记住，千万不能在男女关系上有什么想法，老老实实的上学，看看这两个人站的台上多丢人啊？”
话又说回来了，犯错误它也得有让人犯错误的条件，那时候陈刚在学校，几乎没有这种可能性。
陈刚在学校，他接触的异性当中，还没有见过多么漂亮的女生，自然就好像对女性有了免疫力一样。
其实，他在心底也偷偷喜欢过女性，那就是小说《三家巷》里的区桃。
那是看书，他心里的这个想法，他不说谁也不知道。
二十浪荡的大小伙子，说白了，生理已经成熟了。
已经具有男人特征的爷们了。
他对女的不动心?
不是他不想动心，是没有那个条件，也就是没有那个土壤。
人们都说，爱情的种子满天飞。
可是，要想让爱情的种子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就得有那个土壤。
土壤是什么？土壤就是年轻、好看、顺眼、动心的女性。
反过来对女性而言就是帅气、能干、俊朗的男性。
对陈刚来说， 归根结底还是他没有遇到过一个让他能够心动的女性。
现在不同了。
他从学校走向了社会，走到了农村这个广阔的新天地。
以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一辈子要有什么大的作为。
他的一切都是跟着感觉走。
也就是说，在个人生活和个人前途上，他是一个缺乏理性的人。
他不会因为某一件事会刻意去讨好什么人，他也不会强迫什么人非要跟他保持一致等等。
他有个性，但是绝不固执。
他喜欢和同学、朋友，友好相处，但是觉对不会勉强人家。
他在好多事情的处理上，非常率性，不会考虑利弊得失，只是凭自己的喜好行事。
在他和翠玉娘的关系上，一切都是跟着感觉走。
之所以陈刚会迷恋翠玉娘。也许和陈刚从小一直在幼儿园，小学，中学住校有关系。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感觉到妈妈以外的哪一个女性，让他感觉那么亲切，那么着迷。
所以当他和翠玉娘相遇，他感觉出来了。
能和漂亮美丽，多情动心的女人在一起是多么的美妙，美妙得让他忘记了一切艰难困苦。
也许，他的选择在别人看来是那么让人不可思议。
可是他不会理会别人说什么？想什么？
在他的情感世界里，看见翠玉娘就亲切，看不见翠玉娘心里就没着没落。
感情这东西最是微妙，当两个人真正地情投意合，如胶似漆，难分难舍的陷于热恋之中的时候，当事人是不会去想什么门第啦？财富啦？等等。
只有从恋爱走向婚姻之后，才会去考虑柴米油盐等生活琐事。
现在的陈刚就是在神魂颠倒的热恋之中。
至于翠玉娘是不是和他的感觉一样？
只有翠玉娘心里清楚。
有人说热恋中的女人就是傻子！
其实，热恋中的男人也是如此。
凡是能够在热恋当中还会去考虑利弊得失的人，那是非常理性的人。
凡是把婚姻作为砝码来考虑的人，这种人不但非常理性，而且精于算计。精油于算计的人只能被称之为世市侩。
在陈刚的心里，对市侩之类的人一向斥之以鼻。
陈刚对于翠玉娘的情感，是一个健康男人对一个善良女人的心灵渴求；
当然也包括生理欢快和审美愉悦的需求。
在他的这种情感里，没有一丝一毫世俗方面的考虑。
什么门第啦？财富啦？ 对于他而言，那都是镜中花，水中月。
他自己心里很清楚，现实的世界等待他的就是怎样当好一个农民。
现在的他，没有其它所求，他也不能够有其它所求。
父亲去了五七干校，母亲从医院院长成了一名清洁工。
他设想过自己今后的人生，那就是当好一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当然，他并不满足现有的生活状态，他要竭尽所能，尽可能凭自己的知识来改善现有村里人的劳动和生活条件。
他知道，这绝非易事。
他知道，村民们并不相信他们这些插队知青能够真正的扎根农村。
所有的人对他们只是客气和无奈。
在物质生活和文化生活极为贫乏的现实生活中，陈刚很快就悟出来了。
在农村，男女两性的互相愉悦是打发贫乏日子的润滑剂和调节剂。
难怪那么多少男少女要早早结婚成家。
有了家，有了所牵挂的人和事，人的野性就会有所收敛。
前途既然已经确定了，生活的轨迹已经画好了，只有按照这个轨迹走下去就是了。
他知道自己就好比是一粒种子，至于把他撒在哪里？
完全不取决于种子自己，而是全看风往哪边刮。
既然自己不能主宰自己将来的命运，眼下他很想找一个能够倾吐心声的伴侣。
知青里边的女孩他觉得她们太年轻了，年轻到比他还要幼稚。
他不是一个想去呵护别人的人，他想得到别人的呵护，好排解心中的苦闷。
就在此时， 翠玉娘出现了。
对他而言， 翠玉娘就好比是寒天里的一盆火，暗夜中的一盏灯，能够温暖他的肌体，照亮他的心。
他当然知道翠玉娘是个结过婚，有孩子，有婆婆的小寡妇。
可是他不在乎这些，父亲母亲现在都自顾不暇，没有能力来关顾他的事情，现实的生活只能靠他自己来决断。
人与人的相识，男人与女人的结合，冥冥之中好像都是上天安排好了似的。
没有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他就不可能来到皇粮峪。
不来皇粮峪他就不可能遇见翠玉娘。
不遇见翠玉娘，他怎么就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能让他动心的女子呢？
从他和她相遇的第一天起，他从她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多年渴望的那种眼神，那种让他心醉神迷的眼神。
当他和她有机会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哪怕是片刻之间，他都感觉自己的心在剧烈地跳动，自己浑身的热血在沸腾，自己的情感都会冲动。
起初，他以为这是自己心生邪念，他曾试图通过接触别的女性来打消这个邪念。
后来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当自己和别的女性近距离接触时，心静如止水、情波平如镜。
他就像一具泥胎，扔进水里丝毫也掀不起波澜。
最终他弄明白了，只有翠玉娘让他感觉自己的心还会激动，自己的情感还会激荡，是一个有激情的男人。
那天背麦子回来，他中暑晕倒了，被翠玉娘搀扶到东厢房的炕上躺下。
当他身体恢复了元气，看见近在咫尺的翠玉娘，当他感知着女性身上散发出的特有气味，他一度迷醉了，他渴望女人能拥抱他，当然他更渴望去拥抱女人。
可是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情感，心里一再说。
“不能冲动！不能冲动！冲动是魔鬼，一旦冲动了，想把它收回去那是万难！”
他在告诫自己，他以为冲动的只有他自己，他全然不知眼前的女性陷入和他一样的迷醉。
翠玉娘亲吻他的那一刻，他咬着牙不让自己有所反应，他闭住双眼想把自己封闭在无妄的世界里。
可是他失败了！女人那特有的气味搅得他身心难宁。
当翠玉娘把抱着他的手松开，把亲吻他的红唇移开的时候，头一刻他还意识清醒，下一刻他就失去了方寸，不！应该说是有了定见。
以前，他朦胧中需要温暖，渴望温暖，他却不知道去哪儿寻找这个温暖？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他想要的温暖在翠玉娘的怀抱里。
翠玉娘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上天送给他的温暖。
这个温暖就像法国作家司汤达的作品《红与黑》里描写的于连和市长夫人偷情恋爱一样，那种感觉让一个从未接触过女性的小男人，迷醉迷茫。
世界没有了，只有他和她。
是倾心相恋那一刻，是他幸福的所在，是他心灵的依托。
心头的杂念没有了，他欣然接受了老天给他的赐予。
为了回报翠玉娘对他的慷慨，也是情不自禁，他回身紧紧抱住翠玉娘。
那一刻，他的心中就打定主意，一生一世相爱，永不变心。
打那以后，他的情绪一下子好起来，无论是看见谁，脸上都会带有微笑。
地里的农活再累，他不觉得累；
挑水走的路再远，他感觉不到远。
整个人一天到晚乐滋滋的。
前天夜里睡觉，他在梦里高兴的笑醒了。
他把这个梦告诉了翠玉娘，翠玉娘吃惊地说，她也做了一个和他在一起的梦，忘记了自己是个小寡妇，像少女一样躺得他的怀里，搂着他说话，说啥也不舍得分开。
有了两个人的梦，他和她分开了就会想，看见了就会会心的笑。
这个梦是他和她之间的秘密。
两个人约定，眼下不把相爱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一切见机行事。
这会儿，他躺在担架床上一个人偷偷的笑，在他的眼中，可以没有世界，可不能没有了翠玉娘。
从皇粮峪来公社卫生院的路上，他就老提醒自己。
“买酒精！买酒精！”
这会儿，石妹姐的事情也消停了，他也能踏踏实实地睡一觉了。
可是，心里想着翠玉娘，躺在担架上怎么也睡不着。
他和高力两个人躺在窄窄的门板做的担架上，想翻身都不敢，生怕惊扰了对方，只能直楞楞地挺着。
说起来还真是太累了，就这样挺着，也没挺了多大会儿。
功夫不大，身子一歪，上身在担架上，屁股和大腿就躺到地上了。
呼呼的鼾声，让人知道，睡觉的人一定是赶夜路来的。
正睡得香，耳边响起了呼唤声。
“醒醒！醒醒！”
等陈刚睁开眼，他发现天已经大亮了。
他眯缝着眼睛打量着把他喊醒的人。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赶忙从担架床上站起来。
喊他的人正是昨天给他抽血的小护士。
“吆！不好意思，太困了，耽误你们上班了吧？”
陈刚满带歉意地和小护士打招呼。
小护士冲他笑了笑。
“没事！没事！就是我们要交班了！一会儿我们就下班，下班前得和你们把帐再算算。”
“算账？”
陈刚嘴里重复了一下，脑子立刻就想到了，还得收钱！可是自己身上的钱不多了，就剩五块钱，不知道够不够？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