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谭小玉的心思)
谭小玉猜了两次,陈刚都摇头,这下子谭小玉有点疑惑了,她摇摇头说:“我猜不出来!”
高力揣摩着陈刚的脸色,用手在陈刚斜挎的包袱上捏了捏 笑着说:“我知道多少钱!”
“你说多少钱?”谭小玉大大的眼睛看着高力。
高力得意地咧着嘴,故作神秘地说:“有一句话?你懂不?”
“什么话?”谭小玉眼睛大大地看着高力。
“现在不告诉你!”
“你不告诉我?我还不稀罕听呢!”谭小玉故意拿白眼珠斜了高力一眼,然后快速靠到陈刚身边不再说话。
陈刚看着石良“石良哥!我们就先走了!我和白医生说好了!后天下午我们再来接石妹姐回家。这两天你就好好伺候伺候石妹姐吧!辛苦你了!”
石良点点头:“行!你们走吧!早点走,早回去歇歇,对了!你回去告诉黄书记,这段时间人们出外,就不要安排驴车了,大高坡一上一下的不安全!”
“好的!我明白啦!”
陈刚回头招呼高力和谭小玉“咱们走!”
“石良哥!再见!再见!”
三个人告别了石良,出了卫生院,沿着原路往皇粮峪返回。
走到快出公社的时候,高力说:“刚子哥?咱们再弄点东西吃吧?回皇粮峪二十多里路,一路上大坡,少说也得走三个多小时,回到村里估计也饿扁了。”
陈刚笑着不说话,继续往前走。“刚子哥?真得?你说话啊?”
陈刚侧脸看了高力一眼,还是不说话。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说行?也不说不行?你这是要急死人啊?”
陈刚不但不说话,脚底下的速度反而是越走越快。
高力和谭小玉两个人跟着跟着就小跑起来。
陈刚回头看看那两个人,站的前边等着他们。他站的地方是公社的邮政所。陈刚是想着去邮政所看看,看看有没有需要往村子里捎的信什么的。
大沙河通往皇粮峪村路上的山体塌方已经十几天了,这十几天交通完全阻断。村子里的人出不来,外边的人进不去 ,村子里的人也收不到信。他想着是给人们把信捎回去。
当然,他也想看看有没有自己的来信。
邮政所的门开着,陈刚看见高力和谭小玉跑过来了,用手一指:“去里边看看!”两个人立刻明白了,脸上带着笑意,跟着陈刚进了邮政所。
邮政所只有一个工作人员,是一个年纪大约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她正在卖邮票给一个寄信的人。她看见陈刚他们一下进来三个人,操着浓重的当地口音问:“你们干啥的?寄信吗?”
陈刚赶忙靠近柜台说:“我们是皇粮峪村的,想看看有没有我们村里人的信,我们给捎回去!”。一听陈刚说的不是当地话,女营业员睁大眼睛,伸长脖子往外探了探说“你们是干啥的?”
“我们是皇粮峪村的插队知青!”
“你们村书记是谁“
“黄有福!”
“你们队会计呢?”
“石良!行不行?不行我再说几个! 俺们大队的饲养员是赵二爷!我叫陈刚、他叫高力、她叫谭小玉。您要是不相信?给公社卫生院的白医生打个电话,核实核实我们的身份!保证没有错!”
陈刚话音一落那个女营业员已经被他逗笑了。“哎呀!哎呀!你这话说得跟崩豆似的,俺也记不住啊!你干脆给俺写下你们的名字还有刚才说的村支书和会计的名字就行了。快半个月了,你们皇粮峪可攒下不少信。你们进来一个人,从那个大堆里往外捡就行了!”
“小玉!你进去吧!”陈刚看着谭小玉说。
谭小玉抿着嘴唇,快步进到柜台里边,眼睛看向那个女营业员。女营业员用手指了指一个大纸箱子。
谭小玉也不说话,蹲下身子就开始分拣箱子里的信。
她的两只手挺利索,写有皇粮峪村名字的都挑出来放到外边。 纸箱子里的信还真不少,足有好一百多封。
谭小玉蹲得都有点腰疼了,挑一会儿就换换姿势。高力一看:“干脆我也进去吧?”说着就要往里走。
“不行!不行!只能一个人进来!让她慢慢挑就行了!”女营业看了高力一眼厉声说。
陈刚一看,估计谭小玉还得挑一会儿,他对谭小玉说:“小玉?你就在这儿先挑着,我们去买点东西,你挑完了就在这儿等着我们!”
“好的!你们去吧!”谭小玉连头也没抬,继续挑信。
陈刚和高力走到距离邮政所不远的供销社商店,两人走了进去。供销社商店里的栏柜上东西还挺全,一般家庭吃的、喝的、用的几乎都有。
陈刚看见柜台上摆有点心,心里就立刻想起了翠玉娘,对!买一斤点心带给翠玉娘吧?可是又一想,自己单给翠玉娘买一斤点心,这几个家伙不定会怎么想?那就买二斤,一斤给翠玉娘,那一斤几个知青分。对!就这样。
“”同志!那个点心多少钱一斤,给我买两个一斤的。“
营业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看了看陈刚和高力说:“两毛八一斤,不过得拿粮票!一斤点心收六两粮票。”
“吆!我们是插队知青,没有粮票!多给点钱行吗?”
“那也行!一斤多加一毛钱!”
陈刚还没说话,高力搭腔了!“这么贵啊?刚子哥咱别买点心吃,买几个馒头吃就行了!”
陈刚对高力没做解释,直接和售货员说:“麻烦你给包两个一斤的点心,再给我们拿六个馒头,我们都没有粮票,您就按照没有粮票的价格算钱就行了!”
高力瞪大眼睛看着陈刚,“刚子哥?你真要买点心啊?你不是给咱们吃的吧?你是给。。。。。。?”
“谁说的咱们不能吃?咱们也该犒劳犒劳咱们自个啦!不过!咱们只能吃一斤,那一斤是送给翠玉家的。咱们这一年翠玉娘没少帮助咱们,再说了,翠玉娘的腿又割伤了,还流了那么多的血,送给她们一斤点心,表表咱们的心意?你说对不?”陈刚对着高力解释着,他特意说成是给翠玉家,而不是翠
玉娘。其实,他的本意是给翠玉娘,可是一想?这样说,好像是只对翠玉娘一个人,为了不让高力有其它的联想,他把给翠玉娘特意说成了给翠玉家。
高力嗨嗨干笑了几声:“ 刚子哥!还是你想的周到!我能买点东西吗?可是我没带钱!” 高力想起了郭爱莲。
陈刚笑了“你没带钱?你没带钱怎么买东西呀?你问问这位大哥同意不同意?不收钱卖给你东西?”
高力笑了,大嘴咧着:“得!说的说你就拿我打镲!我哪能和人家这位大哥说呀?我是跟你这位大哥说。得!肯定没戏!算我没说! 不过,我知道你心疼我!我虽然没钱买,但是有嘴吃!可是我不能老是吃白食啊?这次!我不吃啦!咱这也叫人穷志不穷!”
“这可是你说的啊?没钱不吃?好!我记住你的这句话了!这才像爷们说的话。”
售货员这会儿也把点心和馒头都用纸给包好了。对陈刚说:“你们知青不是吃的国拨粮嘛?如果你们的粮食吃不了?可以拿粮食和我们供销社换粮票!一斤换一斤,你们也不吃亏!”
听了售货员的这个话,陈刚和高力都愣住了,他们是吃的国拨粮,可是那都是大队统一给他们进,大队给什么他们自己吃什么,根本也没想过拿粮食指标换粮票的事。
“真得?还有这么一是说啊?太谢谢您啦!!我们明白啦!下次有机会来找您换点粮票!”
售货员把包好的点心和馒头推到他们跟前,嘴里念叨着:“一斤点心三毛八,二斤是七毛六分钱,六个馒头是一毛二,一共是八毛八钱!”
陈刚拿出剩下的五块钱递给售货员,突然他想起来,于是说:“馒头我们也没有粮票,是不是应该加钱啊?”
售货员笑着说:“刚才我听见你们说的话了,原来你们自己都不舍得吃点心,这是你们买上送给房东的?唉!我能体会到你们的心情啊!点心已经收了你们的粮票钱,馒头就不多收钱啦!以后欢迎你们再来公社办事的时候,就过我们这里看看,你们有什么需要的,我们都能给你们提供方便!”
售货员把找回的钱递给陈刚:“这是找给你的钱,四块一毛二!”
陈刚收了钱,从身上把斜挎的包袱取下来,解开口子,把点心装进去,馒头递给高力。“这个你拿着,一会儿咱们路上吃!”
然后他对售货员说“谢谢您了!我们走了!”
售货员对他们笑了笑没再说话,目送他们走远。。。。。。
谭小玉这会儿在邮政所,已经把收信地址是皇粮峪村的信都归拢到一块了。信一共九封。知青的信不多只有两封,一封是高力的,一封是她的。她本来想拆开自己收的那封信看看,一看信封上又是江剑的笔体,连看的心思也没有了。她自己也说不清是因为什么,就是不想和江剑打连连。感觉江剑事儿事儿的,不像陈刚那样看着让人心里踏实。
有句老话说“女人的心秋天的云”意思是说女人的性情多变。其实,实际生活当中,成熟女人的性情要比男人稳定的多。如果每一个人把自己生活圈子里的女人数一遍,你就会发现,实际生活当中的成熟女人远比男人更有定力,更有毅力,更能忍耐。
男人容易好高骛远,见异思迁。可是没人指责男人。反而却说“女人的心秋天的云”这种对女性的贬低,其实更多的时候是男人们无奈的一种叹息。
如果这是特指少女而言,好像也不为过。 因为处在青春期的少女,可以说还不具备成年人的定力,从生理和心理上都还处在生长和发育阶段。
可以把少女的心思比喻为秋天的云!为什么没有听说过把少男人心思比喻为“男人的心秋天的云呢?”
这和男女在社会上的地位有关系。中国的封建社会是以男性为主导的社会,女人好像就是男人的附属品,完全没有独立的人格,更没有所谓的人权。女人连自己独立的名字都没有,出嫁之前叫小名,出嫁以后,名字随夫家姓。姓赵的女子嫁给姓刘的男人,就叫刘赵氏;姓巴的女子嫁给姓王的男人啦,就不好直言叫王巴氏了。名字叫起来容易让人发生歪想,把王巴容易想成王八。自然又会找出一个可以替代的名称。
那个年代所有的妇女都没有和男人平等的地位,更不要说那些未成年的少女了。恰恰那些未成年的少女多是成年男性钟情的玩偶。处在发育时期的女性,小小年纪不是当了小妾,就是沦为使唤丫头。这些年龄尚未成熟的少女,在那些达官贵人大老爷们的眼里就好比秋天的云。既不好琢磨,又难以管束。意思是说这些女孩儿性情善变。殊不知,那些委身于达官贵人老爷们的少女,她们的性格还没有成熟,不是善变,而且根本没有定性。
一旦少女变成了少妇,少妇成了大妇女。女人再不是没有定性的秋天般的云。而是恰恰变成了有定性,有主见,有韧性,肯吃苦,宁死不屈的人物。
从古到今,从一而终的男人很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贞女烈妇比比皆是。
封建社会那些的老男配少女的婚姻,无论人们怎么去想都不可能让少女死心塌地的跟老男人一个心眼。这是由少女的生理特性所决定的。
大文豪苏东坡有一首写少女和老翁婚配的诗:
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
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由此可以看出来,苏东坡对少女和老郎的婚姻也充满了讽刺。
年龄不相当,体力不相当,体貌不相当,情趣不相当,怎能不让少年新娘想若菲菲呢?由此就得出那句“少妻老夫同床异梦”,由此引出老男人们的无奈感叹:“女人的心,秋天的云。”大凡那个时代红杏出墙的女性,婚姻多为不幸。
扯得有点远了,咱们还是先来说说谭小玉。
此时的谭小玉已经是一个完全的女儿身了,来了初潮,她的心理和身体状况都快速的往成熟女性的阶段发展。此时尽管她的生理和身体已经完成了由中性少女往成熟女性的转换,可她的情感还处在少女的朦胧阶段。对她来说,陈刚也好,高力也好,江剑也好,在她的脑海里都是朦胧的感性认识。此时的她,对身边的这几个男人完全是凭着自己感觉走。哪个人好?哪个人她更爱?她一概没有准谱。说她朝秦暮楚也好,说她是秋天的云也罢,一切都在渐进的过程中。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因为她的性情和性格尚处在演变状态。
谭小玉看着江剑的笔体,写有自己名字的信封,她有心想拆开信看看,又感觉心里很是有点别扭。她看着谭小玉三个字,好像看见的是爬在地上的三只青蛙,尽管身上的线条很漂亮,可是在她的心里就是不喜欢。 她看着看着谭小玉三个字,感觉三个字正在变形,变成了江剑的那张脸。坦率的说,江剑长得很有点男人样儿,高高的个子,宽宽的肩膀,一张浓眉大眼的国字脸。可是在谭小玉看来,总感觉江剑那双眼睛的后边,跳动着难以让她琢磨的火花,那火花不像寒冷天的炉火,而有点像半夜走在大野地看见的萤火。让她觉得从外往里的渗着寒气。
她在心里把陈刚和江剑做了个比较,论外表,江剑可以说也毫不逊色,可是她就是感觉和陈刚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有一种很自然的淡定。和江剑在一起时,自己的心,总好像担心着什么,具体是什么东西,她也想不清楚。
她今年只有十七岁,十七岁是少女的花季。花季应该是无忧无虑的时节,可她的十七岁不是花季,她的花季在她七岁的时候就已经被蹂躏了。因为,有妈的孩子是个宝,而她的妈妈已经失踪了十年,这十年她就在对妈妈的渴望和对未来的恐惧中度过的。
孤独使她变的早熟,磨难使她懂得了隐忍。她从不把自己的真实情感告诉任何一个人,即使她对陈刚有些好感,对李秋月也有好感,可她在心底对所有的人都保持警惕,她提防着周围的每一个人, 她怕自己也像妈妈一样,中了别人的圈套。
正在谭 小玉一个人胡思乱想的时候,陈刚和高力回来了。
“小玉!我们回来啦!”
高力咧个大嘴满脸堆笑地喊了一嗓子!
(待续)